第四十一章豌豆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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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沈檀书敛容正色道,“我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等过段日子,他若是还逼我,我便想办法把他也带去作诗去。”

何清沅本意只是说个玩笑话,没想到沈檀书当了真,真打算拉上沈端砚一同蹚浑水,不由得干笑两声:“这样不太好吧……”

沈檀书摆摆手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快来帮我查账吧,五味这给我堆了好多的账本呢。”

“行啊姑娘,十两银子一本账,你看这个价钱怎样?”

“好啊你,不过才出去一日,回来就做上了这奸商的勾当。”

说说笑笑之间,日头一点一点西移。

时间流逝得飞快,转眼就入了夜。

书房内,烛火摇曳。

六安低声道:“大人,听人说年家的人已经快要走到京城了,想来不日便能抵达。”

沈端砚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低头继续处理公务。

年家的声名在民间不显,又并非权贵,但在这大周官场却是赫赫有名。早在前朝时,年家就是世代书香,虽然并不如何显贵,也未曾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清贵的名声却在士林中久久相传。

到大周朝建立,太祖亲自征召当年的年家人担任太傅一职。算到如今,年家往上数至少已经出过三位帝师,每一代年家人都有在朝中任职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年家子嗣不丰,几乎是一脉单传,到了这一代,才有了开枝散叶的兴旺之相。

隆庆帝晚年性情叵测,宣平太子处境艰难,连带着他的太傅年大人一家老小都被外放到了江南。年家这一去就是数年,直到宣平帝时仍未召回。

这倒不是因为宣平帝忘了这位曾经的老师,他虽然因遍尝人情冷暖而性情大变,但并非刻薄寡恩之人。只是一来他刚一即位便大刀阔斧地在朝政上任意施为,二来他那时已经心有预料,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有意把年家众人留给幼子景和帝用。

沈端砚身为托孤之臣,自然对年家的底细一清二楚。

如今皇帝登基已有一段时日,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自然到了该把年家召回的时候。但如今京中世家相互勾连,这个时候召回年家,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不过这一点,沈端砚早有打算。

他吩咐六安道:“先前我拿回了一卷刑部的卷宗,放在了书架上,你找出来。”

六安在沈端砚身后的书架子上一阵翻弄,很快就找到了沈端砚所说的卷宗。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见上头写得是隆庆年间,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看来大人是要翻一桩陈年旧案了。

沈端砚打开了卷宗。

京城繁盛,人口稠密,难免鱼龙混杂。不说每逢佳节,就是平时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也时有走失。拐子一旦得手,在这京城里就如同一滴水珠汇入江河中一般,再难找着踪影,连衙门都束手无策。因而遇上了这等事,百姓们除了哭天抢地,倒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衙门是否真的拿这些拐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事着实还有待商榷。毕竟满京城的拐子都精明如狐,从来不敢挑着达官权贵家的孩子下手,像永定桥那次的变动就是一次少见的例外。往前数再退个十几年,隆庆年间曾有这么一回,有新来的拐子坏了规矩,误打误撞拐了的孩子里,有十几家朝中权贵的子女。那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虽然说最后绝大部分孩子都找了回来,但当年还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落地。

仔细想想,在京城这等落下片瓦就能砸中一个九品官的地方,拐子们做到多年不曾失手,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这种本事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则让人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有些微妙。

这卷宗上所记载的正是隆庆年间的那桩惹得朝野震动的案子。

沈端砚提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先写下一行年份。

然后是当年被拐孩子的人家。

沈端砚翻着卷宗,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年家,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眉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这事说来也算巧合,宣平年间他曾被调至刑部任职。当年由于他年纪轻、资历浅,一开始被人发落到去点查陈年卷宗。有一次无意中翻到了这一页,看到了年家的名字,因着年家的特殊,这才在脑子中留了印象,不想果然有一日派上了用场。

事已至此,沈端砚已经无需再看下去了。

他正要合上卷宗,突然窗外一阵风吹来,吹得纸页哗啦啦作响。

六安一边在旁边忙着用镇纸压好桌上的字纸,一边忙不迭地走到窗边把窗关上了,嘴里还不忘嘟囔:“这秋天的风真是无常,以后可不能这样大开着窗子了……”

窗户一关上,书房里又恢复了平静。

沈端砚正要合上卷宗,突然手又下意识地翻回了刚才那一页,将上面记着的名单从头至尾地看了一遍,然后翻页察看有无遗漏。

下一秒,沈端砚向来如同古井无波般的瞳孔急剧收缩——

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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