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生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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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二奶奶这边正生气,娴月那边却正病得七荤八素。

她这场病,倒不是风寒,据说是大怒之后,动了肝火,伤了身,云夫人手腕还是有的,当晚就请了太医来治,太医也是和贺家谙熟的,还问引路的红燕“并不听见侯府有位小姐呀?”

“您老只管治吧,虽不是亲生小姐,咱们夫人却比亲生的还疼呢,治好了少不了重礼谢你。”红燕也急得风风火火的。

好不容易看了太医,开了药。太医又私下和云夫人嘱咐道:“老朽说句不好听的话,夫人不要介意。”

“你说就是。”云夫人也有些着急。

“老朽方才请脉,细细端详下来,这位小姐竟不是一时的病,只怕是胎里带来的不足,许是在胎里时母体受了苛待,耗了心血,或是婴儿时蒙了大难,从小就多病,底子没打好,如今再补,都是来不及了。

“只能好生温养着,用宫中的贵人秘药,兴许能补回五六分。再者,这样的身体,实在是经不起病了,一年四季,避风避寒,避湿避暑,时疫瘴气,都要注意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些都知道了。”云夫人没什么好气,道:“谁说不治了?要用什么药,要怎么温养,你只管说,凡京中所有,我都能弄来,宫中秘药,要也不难。”

云夫人本来艳丽,平时收敛着还好,如今气急,眉目耀眼,实在让人不敢对视。老太医也只能赔笑道:“老朽哪是这意思呢……”

“那是什么意思?”云夫人皱眉道。

“老朽见小姐心弦不安,是经过大喜大怒的,又已是及笄的年纪。所以大胆劝一句,”老太医大概是当娴月真是侯府小姐,认真劝道:“虽然花信宴时光珍贵,但小姐的身体,还是晚几年参加,晚些出嫁的好。夫人既然疼爱,不如多养几年,等养好了底子,再思量出嫁之事不迟。”

云夫人这才会过意来。

但凡小姐嫁了出去,做了夫人,家事烦难不说,侍奉公婆夫君也不说,生育也是鬼门关走一趟的事,娴月的身体,还真是该晚嫁的,老太医这样不避嫌疑地劝说,倒也真是一片好心。

“知道了,多谢老太医费心。”她叫红燕:“重重地给老太医诊费,好好送回去,老太医仁心,恕我不能远送了。”

“岂敢呢。”老太医连忙道,又嘱咐道:“夫人也不要过于忧心,我不过是见小姐是个七巧玲珑心,怕多虑伤身,所以多嘴两句罢了。从来贵人福缘深厚,自有逢凶化吉的时候,夫人放心吧。”

虽是这样说,但云夫人还是为娴月忧心得很。

先守着熬了药,又亲自给娴月喂了药,到午后,娴月才好些,靠在她手上喝了药,道:“辛苦云姨照料我了,实在过意不去。”

她看似柔弱,其实性格极为刚强锋利,轻易不示弱。云夫人也知道,见她这样,顿时更加怜惜,道:“说什么傻话呢,咱们俩,还这样客气?你只管好好养病,凡事有我呢,快别想这些了,好好休息,只要身体好了,什么没有呢?”

话是这样说,但娴月还是一病深沉,早两天还能支撑起来,到第三日晚间,已经烧糊涂了。

急得云夫人又是请御医,又是打发人去寺里拜佛许愿,在佛前许下千斤灯油,又让贺南祯去老太妃那问一味已经失传的丸药,忙得脚不沾地。略坐下来,就骂贺云章:“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的家要抄,偏是这时候,又死到江南去了,多少也积点阴德,留点余地,等他回来,看我不骂死他。”

红燕连忙劝:“夫人小声点,仔细二小姐听见。”

但娴月显然是听不见了,她这次病得来势汹汹,早上还好,每日晚间最重,一度烧到说胡话,以为自己还是在扬州的小时候,叫一个叫“梨花”的名字,道“给我把风筝拿来,梨花……”

云夫人不解:“梨花是谁?”

桃染坐在床边,急得眼泪汪汪:“是个丫鬟,和我同岁的,十来岁就死了。”

云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她从来不信神佛的,也连夜让人找了高僧高道,来府里送祟,自己也通宵不眠,和衣守在床边,生怕娴月被带走了。

守到三更,娴月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小声叫“娘”,云夫人听得心酸,怕她失望,手抚着她额头,道:“是我呢,云姨在这里。”

娴月只叫娘,叫了两三声,像是又睡过去了。

云夫人担心得一夜没睡,让红燕在外面设了香案,亲自祷告许愿。

谁知道到了天亮,娴月好些了,也能坐起来了,却说要走。

云夫人只当她烧糊涂了,笑道:“傻孩子,你走去哪里呢,还不快把药喝了,趁今天好些,多少喝点粥,不然哪有力气,太医都说了,病去如抽丝,且要温养着呢。”

娴月却不像说胡话。认真道:“云姨把我送回家里去吧。”

云姨不解:“送回去干什么?你家里乱成那样,怎么照顾你?况且你正病着,怎么经得起折腾,小命还要不要了?”

都说病美人,其实美人真病起来,谁还管美不美,只顾着心疼了。

娴月病得脸色煞白,一丝血色也无,说话都气若游丝的,道:“不打紧,我家里照顾病人惯了的,云姨别管,只给我送回去罢了。”

都说娴月说怪话,其实云夫人也不遑多让,立刻道:“那看样子是我照顾得不好了,怪不得病成这样还要走呢。”

娴月顿时无奈地笑了。

“不是这个意思。”她垂着眼睛道:“云姨这里虽好,可惜我身体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只怕连累云姨……”

她向来要强,不肯提一个病字,更别说自怜自艾了,说得这样直白,已经是难得了。

她也知道人人拿她的病做文章,但她性格傲气,不似蔡婳,还有“我知道我是没父母撑腰的孤女”这种话出来,她反而当自己是连城锦,别人得她青眼都是福气,哪里还轮得到别人来挑剔她。

今日她说出这种示弱的话,已经和云夫人是极度交心了。

但云夫人哪里肯。立刻道:“这话糊涂,先别说你出不了什么事,我请的是太医院坐堂的大人,世代名医,多少疑难杂症都治好了,况且你这点小病,有他给你诊治,能出什么事?再说了,贺家的权势难道还怕出事?那几代不是白经营了,你只管放心在这,难道害怕你娘打上门来不成。”

娴月仍然只是不肯,说了几番,索性挑明了,道:“李太医的话,桃染都听见了,也告诉我了,我也知道我这病不是一时养得好的,我且回去,养好了再来找云姨。我娘是个急性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闹起来不好看,那天在秦家,云姨又不是没看见。”

娄二奶奶是有点市井的泼辣在身上的,娴月这病,她肯定要算在云夫人头上的,要是病还好,要是出什么好歹,不怕她不坐在贺家闹个三天三夜,娴月也是怕这个,所以拼着生病也要回去。

云夫人怎么都劝不住,索性不套车,娴月也倔强,就让桃染雇轿子去,云夫人无法,只能把府里的官轿拿了出来,看着红燕里三层外三层铺好了,弄得比云还软。又劝娴月:“虽说你好些了,但轿子颠簸,颠坏了你怎么办?”

娴月只说不碍事,云夫人却大为担心,为这还迁怒起贺云章来,骂道:“偏是这时候要下江南,抄不完的家,造不完的孽,平时不用他的时候来得勤,用得着他的时候又在千里之外了……”

“他爱抄家,让他抄去,反正雷劈的不是我。”娴月也病恹恹地道。

轿子倒是好轿子,是贺侯爷在的时候留下来的,八抬大轿,是僭越的,但云夫人也顾不得了,忧心忡忡看着娴月被搀扶着上了轿,嘱咐扶轿的婆子和送回去的红燕,道:“千万慢些走,别颠着小姐。”

“夫人放心。”

扶轿的婆子逞能地拿出一杯水放在轿杠上,道:“寻常轿子不敢说,侯爷的官轿是绝不会颠簸的,夫人不信问红燕,水泼出来只管收拾我们就是。”

云夫人哪还有闲心管这些,自己又亲自进轿子里看一下娴月,把她靠着的靠垫整理了一下,道:“我让红燕跟着轿子,你回去别和你娘争吵,她偏心由她偏去,有事只管找我,随时回来,只要说一声,我立刻遣轿子去接你。”

“知道了。”娴月有意逗她笑,脸色苍白地道:“今日托云姨的福,有幸坐了八抬大轿了。”

“你养好身体,等江南那位回来,不愁没有八抬大轿给你坐。”云夫人也回了她一句。

“那也再看罢了,我这身体……”娴月自己打住了,她好强,不愿说丧气话,话锋一转道:“那到时候就请云姨来做我梳头娘子罢。”

云夫人这才退出来,又想起一件事,道:“对了,把轿子上的徽记都摘了,别让人知道是咱们家的,免得到时候猜到轿子里是娴月,又要乱传了。赵夫人自从退婚后,可没说过你家一句好话呢。”

“那就让他们传去,谁不知道我是病秧子似的。”娴月只这样淡淡道。

她执意不摘,云夫人也没办法,也知道花信宴到如今已是尾声,也不差这一点传闻了。正好试试他们的真心,好过婚后才发作。

果然娴月猜得准,轿子一到家,听说娴月是带着病回来的,娄二奶奶顿时生了气。

当时她正和卿云在内堂对账,听到说娴月被轿子送了回来,还了得。

“成日家只说云夫人好,云夫人亲,口口声声叫云姨,如今遇到事,现原形了吧。病得七荤八素的,照样送回来,生怕连累了她,还真以为人家拿你当亲人呢……”娄二奶奶带着卿云去看娴月,急匆匆穿过回廊,一边走,一边骂。

“云夫人不是娘说的那样人,一定是娴月怕在人家家里病着不好听,也怕连累云夫人,自己要回来的。”卿云见快到门口,连忙阻止道:“娘快别说这些话了,云夫人听见都是小事,娴月正生病,听了这话烦心,更不好了。”

娄二奶奶虽然偏心,但也不至于苛待病中的女儿,进去就不说了。

见娴月已经喝了药,正恹恹地靠在床上,桃染和阿珠陪着,见了她都忙起身叫二奶奶。

“都低声吧,养病最要静的。”

娄二奶奶虽然心中不快,倒也负责,坐在外边桌边,问桃染拿了单子来看,知道是太医院请的太医开的方子,吃的又是贺家收着的御赐的宫中秘药,知道云夫人尽了心,把嘴撇了撇,没话可说,道:“轿子打发了不曾?”

“正要回二奶奶呢,是官轿送过来的,不知道按什么例给赏银。”桃染小心地回道。

娄二奶奶听了,顿时哼了一声,道:“用官轿送,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能怎么打发,问黄娘子就行了,谁家没有和官轿打过交道似的,虽然是五品官,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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