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美湘西(4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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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银镯,  是我与萍萍的定情信物。”

        卫洵声音微颤,掏出那两个银镯,目光不舍得落在上面,  喃喃道:“萍萍将它退还给了我,  但我知道,  她是出于无奈,她心里还是只有我的。”

        出于无奈?

        苗芳菲神情微动,  表面却不显,  做唏嘘状望向阿诚,叹息道:“你啊,  唉,  萍萍毕竟要出嫁了……”

        “她那算是什么出嫁!”

        阿诚声音忽然高了起来,  但说了半句却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一抹犹豫畏惧的神情,像是在害怕什么。最后不再说了,只是把其一枚银镯郑重交给苗芳菲,  略带悲伤又有些期盼地郑重道:

        “苗阿嫂,  谢谢你了。如果可以的话,  请把这银镯藏在猪肝里吧,  萍萍看了后自然会知道我对她的心意。”

        苗芳菲接了银镯,阿诚冲她忧郁一笑,随后便转身离开。苗芳菲旁若无事回到灶台间继续处理猪肝,  找机会把得来的消息告诉石涛和许晨。

        “萍萍出于无奈结婚,  ‘她这是算什么出嫁’”

        许晨细品这两句话,神情严肃:“确实,  咱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萍萍要嫁给谁。”

        “阿桑阿讳莫如深。”

        苗芳菲点头,  昨天她和这两人交流刺探情报的时候,  发现在许多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这两人明明健谈的很,但一说到萍萍的婚事,她们就只会唠唠叨叨,说萍萍结婚是全村的大事,必须仔细筹备才行。苗芳菲旁敲侧击的多了,这俩人还会用警惕戒备的神情盯着她。

        “她要嫁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石涛道,冲灶台那边使了个眼色:“这银镯要带给萍萍吗?”

        真要按阿诚说的做,他们就得趁现在能接触到猪肝的时候,早做准备才行。

        “阿诚那里会有更多的信息,这次项目果然也分选择。”

        许晨沉稳道:“要把这消息传出去,让赵宏图他们多加注意。”

        他们的交谈断断续续,一旦阿桑阿监督看来时,便又认真煮起猪肝来。

        另一边,卫洵正离开村长家时,却被人叫到了村长屋里。隔着竹帘,往里看只能隐约看到床上被褥有起伏,村长咳嗽的声音一刻不停,显然是病的重了,都下不来床。但即便他声音再苍老虚弱,听在人耳仍有种异样危险感。

        “阿诚,你是不是又去见萍萍了。”

        “是啊。”

        卫洵这时倒懒得演,干脆利落应道。这一路上他又回想这一路下来的经历,和萍萍那两本日记,心又对她多了些新的猜想。于是卫洵开始试探,被他用这种语气回应,村长却并没有生气,就和卫洵预料的一样。

        “我知道,你喜欢萍萍。”

        村长声音听起来慈祥,他还在咳嗽,语气无奈遗憾,缓缓道:“你和阿龙同日出生,在我眼里,你就跟我的孩子一样,我本来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萍萍,萍萍她也喜欢你,她唯一想嫁的人就是你。如果不是为了,唉,她也没有办法。”

        村长欲言又止,带着引导,似是想让阿诚自己追问出来。但卫洵已经从村长刚才的话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完全不上村长的套,直接大手一挥,铿锵有力:“幸福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只要萍萍幸福,我就幸福。村长,您不必再劝我了。”

        说罢,卫洵转身离开,只听身后村长的咳嗽声更重了,却是没人拦他,卫洵心有谱。他一路回到阿诚的房子,脑海里将萍萍日记,尸化飞狐王,阿诚等信息联系了起来。

        那日尸化飞狐王幻象说,萍萍与阿诚私奔,或许说的没错。

        只不过与她私奔的,并不一定是阿诚。

        阿诚的房子在切壁村边缘,按照切壁村传统,男人成年后就要离开父母,建一栋新房,才算彻底成年,能迎娶老婆了。阿诚一直想娶萍萍,他刚成年就立马在村边建好了房子,这地点其实距离萍萍生产的后山山洞不远。

        “唧唧唧,唧唧唧唧。”

        卫洵一进门就听到了鸡崽嫩嫩的叫声,阿诚养着两笼鸡崽,嫩黄色的干净小鸡看着就让人心喜。卫洵似乎隐约听到了脑海传来流口水的声音。

        嫩小鸡实在让幼狐心动,但可能是之前卫洵对它饮食偏好的误解让它生气,幼狐这次硬憋着,没再期期艾艾说‘主人饿饿’之类的话。

        倒是卫洵把这两笼小鸡放到了桌面上,拿草梗逗得雏鸡唧唧直叫。

        这人真是让狐讨厌!

        “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是阿诚。”

        卫洵坐在桌前,食指有节奏敲击桌面,这敲击声很有频率,正暗合卫洵的心跳。但如果是耳力极好的人,再仔细去听的话,却会愕然发现,他体内竟隐约有两个心跳声。

        【孵化倒计时:15:25:13】

        “苗芳菲他们的项目与哭嫁有直接关系,但我并没有。”

        卫洵自言自语,两指并拢漫不经心搭在颈侧,感受脉搏跳动。如果卫洵想的话,他甚至可以完全避开哭嫁。就用阿诚太过悲伤,不想睹物思人的理由就很好。而且看苗芳菲他们的样子,恐怕还以为他是切壁村原住民,最重要的是王澎湃没有立刻找来。

        也就是说,王澎湃也没想到卫洵会得到阿诚的身份。

        一切皆有缘由,卫洵可不会觍颜觉得是萍萍看了他,非要让他当心上人,那就是说,卫洵会成为阿诚,绝对有内在原因。

        和村长之间的对话,让卫洵终于拼上了最后一块残缺拼图。

        “是你吗?”

        卫洵压在颈侧的手指用力,压迫此处血管久了,会让人有眩晕感。卫洵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有沉沉下坠之意,似是有危机感从心底传来,让他想移开手指。卫洵从善如流放下手,支着头,静静感受那股心慌感消散,唇角微翘。

        “找到你了。”

        杀死尸化飞狐王后,卫洵却因为使用了景点经验球,激发了意外的危险。从此后他的属性栏里就多了【孵化值】这一新的数值。

        阻止它孵化,或是击败它,杀死它,卫洵就能获得最终开辟景点的奖励。但这个‘它’究竟是什么玩意,到底在哪里,旅社却没有提醒。

        但现在卫洵能确认,‘它’就寄生在他的体内,距离孵化还有十五小时,现在是凌晨四点半。

        也就是说,今晚点左右,它就将孵化。

        “尸化飞狐王身上有阿龙的魂魄。”

        “村长想让萍萍和阿龙结冥婚。”

        “萍萍和阿诚私奔。”

        “萍萍被繁阳入体,在新婚之夜被切壁村里的男人们□□。”

        这四条完全可以同时成立。

        卫洵得到阿诚身份后,知道这人虽然优容寡断,但却没有什么坏心,对萍萍也是一片真心。如果他真与萍萍私奔,是不可能欺骗她,确认地点后不到,让萍萍被村里人□□的。

        除非他被什么事情困住,或者,被什么东西控制。

        这点卫洵本该在找到更多信息后才能最终确认,但因为他取代了阿诚,他与阿诚之间的相似性,让卫洵迅速锁定了目标。

        尸化飞狐王,或者说是尸化飞狐王的幼崽,卵,之类的东西。

        卫洵体内有这个,阿诚体内恐怕也有这个,正因为这点相似处,所以卫洵才成为了阿诚。

        “村长还想让自己的儿子复生呢。”

        卫洵轻声道。

        所以村长他选了和阿龙同日出生,或许字还有些特殊的阿诚作为目标。

        自从知道了恐怕有飞狐在自己体内,卫洵就在想,它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与尸化飞狐王厮杀碰触过,喝过它的精血。或许这传播方式正是碰触,而阿诚与萍萍自小青梅竹马长大,说不定阿诚也碰触过她养的尸化飞狐王。所以阿诚体内的有卵,或者说附着阿龙意识的东西。

        村长明明知道阿诚与萍萍在出嫁前私会,却并没有阻止,刚才那番对话,如果真是对爱惜萍萍的阿诚说的,那阿诚恐怕会更坚定他带萍萍私奔的心。

        卵会在今晚点孵化,或许萍萍与阿诚私奔就是今晚点,只不过到了约定地点,紧张等待情郎到来的萍萍,等来的却是‘被控制’的阿诚。

        卫洵将一切安排妥当,只静等事态发展即可。他手里把玩着一柄匕首,萍萍的怨血匕首,能对萍萍最怨恨的对象杀必死。

        萍萍最怨恨的人,究竟是谁,是村长,是她哥哥阿龙,是阿诚,还是整个切壁村的人?

        “看苗芳菲他们的消息了。”

        *  *

        苗芳菲满身冷汗,脸色发白。她浑身都是猪肝的腥味,在厨房里煮了这么长时间的猪肝,她整个人都快被这味道腌透了,石涛也不比她好多少。

        “快点,要快。”

        苗芳菲时不时警戒望向门口,神情焦虑,猪肝煮完比他们想象的更早,匆匆忙忙,苗芳菲休息时与阿桑阿套消息,听说是村长病更重了,萍萍孝顺,想尽快出嫁,好给父亲冲喜。一切有可能提前,这顿时让苗芳菲他们神经紧绷。

        于是他们三人轮流引开阿桑与阿,剩下的人趁机把银镯塞进猪肝里。完整一副猪肝很大,切成四瓣后每块也有石涛巴掌大小,又煮的软烂,塞进一枚银镯应当是绰绰有余。但真行动起来,苗芳菲却发现了不对劲。

        银镯碰到猪肝后,竟然发乌了!

        这猪肝有毒!

        这一发现可不得了,苗芳菲接连去试,发现不仅煮熟切好的猪肝有毒,那些生的猪肝也能让银饰变黑,最离奇的是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猪肝,竟然也带毒。

        这些猪肝可是给萍萍,给切壁村全村人吃的啊,怎么会带毒??

        苗芳菲新手蛊婆的称号派上了用场,她喂了斑斑一小块猪肝,细细分析后发现,这毒并不致命,剂量也不大,只是会让人浑身无力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出嫁这件事,含有我们不知道的危险。”

        苗芳菲将这事和许晨石涛说了后,许晨提出了个想法:“为了防止萍萍反抗,把下了药的猪肝给萍萍吃,是想更好控制她。”

        “但是所有猪肝都有毒的话,切壁村人也得吃啊?”

        石涛不明白,苗芳菲却转过弯来,倒吸口冷气,脸色难看,轻声提醒:“咱们这场景重演里的萍萍,是厉鬼萍萍。”

        “苗队说的对,咱们快找一找,这里面可能有一块无毒的猪肝。”

        许晨道:“萍萍在复仇,她要让村民将她自己体验过的惨事,一遍遍回馈在他们身上才行。如果当年那日,萍萍的猪肝有毒,村民们的猪肝无毒的话,今日就该反过来。”

        也就是说,除了一块猪肝外,其他的猪肝全都有毒。只有这块无毒的猪肝,才是哭嫁第一哭时,端给萍萍吃的正确选择。

        “今天午是离娘哭。”

        苗芳菲喃喃,今午她和石涛扮演萍萍‘娘’的,要将猪肝端给她,听她哭嫁。如果没有发现猪肝有毒这点,将毒猪肝端了过去,恐怕就会被萍萍认作他们与村民是一伙的。

        然后他们的头就会像萍萍剪得纸人,咔嚓落地。

        “时间不多,我们快找。”

        苗芳菲立刻严肃道:“如果找不到,今天午要阻止萍萍吃下猪肝才行。”

        最好还是找到无毒猪肝,阻止萍萍吃肝只是最下策,因为这相当于破坏仪式,肯定会遭到切壁村民的阻止甚至攻击。

        煮熟的猪肝总共有四大桶,未煮的也还有三桶,要在这么多猪肝里找到无毒的那块实在如大海捞针。石涛与许晨轮番引开阿桑与阿,但几次下来对方起了疑心。石涛许晨无法,故意引起争端矛盾,冒着生命危险再将她们二人引来,给苗芳菲争取时间。

        苗芳菲终于不负众望,在众多猪肝里找到了无毒的那块,这更说明许晨的推测没有错。

        “我会想办法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到了午九点半的时候,切壁村来人通知,哭嫁时间提前,上午十点的时候第一哭,下午三点第二哭,点第三哭。原本一天半时间的哭嫁,竟浓缩到了这一天里。

        这让苗芳菲他们心里都生出不详的预感。

        “多加小心。”

        许晨郑重道,留在厨房里的只能有要参与第一哭的苗芳菲,石涛,以及阿桑阿,他不能再继续待下去,要离开了。

        “阿诚会有更多线索。”

        苗芳菲叮嘱,是阿诚送来的银镯试出猪肝有毒,苗芳菲认为这次项目最终解法,绝对与阿诚脱不了关系。既然猪肝有毒,那么许晨他们要用到的鸡,王澎湃他们会用到的鱼,说不定也被动了手脚。

        “多保重。”

        许晨与萍萍他们分开,几人心里都是沉重。哭嫁提前,他们的策略也需要改变,原本许晨想的破坏婚礼还是维护婚礼,其实和他们之间关系不大,毕竟原本第三次哭嫁后就是旅程结束的时间,只要撑过三次哭嫁就好。

        但现在这么一改,他们势必会经历哭嫁后发生的事。

        也就是萍萍出嫁。

        这样一来,萍萍究竟是私奔,还是正常出嫁,造成的结果就会对他们产生很重的影响。

        许晨一路往回走,或许是快到哭嫁仪式了,村里人们大多喜气洋洋,步履匆匆,都在忙碌。许晨回屋后发现只有许晨和郁和安在,那个监视他们的切壁村原住民离开了,说是去要准备去赴宴。

        “走,把这件事告诉宏图他们。”

        许晨立刻知道这是个队伍交流的好机会。

        果然,王澎湃他们那边屋子里的切壁村原住民也不在。

        “你说,你们和阿诚交流了?”

        王澎湃摩挲下巴。

        “是的。”

        许晨把银镯,猪肝有毒的事情和王澎湃他们说了,其惊险听得郁和安等人脸色苍白。

        “那快去找阿诚吧,接下来,接下来就是离婆哭了。”

        林曦焦急,神经质的咬着指甲,距离三点的离婆哭还有五个多小时,看苗芳菲他们四点半被叫起来干活,十点离娘哭,这间也是五个多小时。这样看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轮到他们去煮鸡了。

        “不能都去,留几个人关注苗队他们的情况。”

        许晨道,从苗芳菲跟石涛这里能知道哭嫁的过程,这对他们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商议到最后,赵宏图,侯飞虎留下,准备时刻支援苗队。许晨,郁和安,林曦和王澎湃四人向切壁村边缘,阿诚的住所走去。

        *  *

        苗芳菲端着藏了银镯的猪肝,脸上带笑,和石涛、阿桑、阿三人走向萍萍的新房。委婉缠绵,悠扬动听的唢呐声已经响起来了,吹得正是一曲《别娘亲》,路上遇到的切壁村人全穿着盛大节日时的民族服装,和一般侗族不同,切壁村人的盛装以黑白二色为多。

        说是过去他们为土司王守墓,从来不许穿艳色的衣服,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的传统。虽然人人脸上都是喜庆的笑,但这黑白二色单调服装看久了,着实让人眼晕,石涛甚至有种错觉,觉得围着他们的,一起走的切壁村人全都是纸人。

        好多事完全不能细想,稍微一细想就让人毛骨悚然。而阿桑阿时不时回头,笑容隐含恶意,似乎仍记得石涛与她们之间的冲突。

        石涛深吸一口气,眼角余光见苗芳菲担忧望向他,便安抚笑了笑。

        车到山前必有路,就剩这最后一哆嗦了,拼尽全力也得闯过去才行。

        “娘呀——”

        一进萍萍屋的门,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仿佛那些热热闹闹的唢呐乐声全都远去了。使劲听才能听到一丁半点的余音,但这余音若隐若现,更显得诡异惊悚。

        石涛从进屋就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而来,他打了个哆嗦,低着头向前走,一直到进了萍萍的闺房。萍萍正坐在床上,石涛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她脚上小巧精致,黑白相间的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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