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撒哈拉(33)(2 / 2)
一瞬间张星藏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了一下,有点喘不过气来,哪怕知道要压抑情绪,知道这是幻象,但这一刻张星藏没忍住,带着股无法言说的惶恐,仿佛真的回到了过去,那难熬的十年。
有时候张星藏不希望追梦来救他,这太危险,有时候张星藏又希望追梦来,不管成功与否,起码能看看他的小龙,确认追梦还活着。
追梦人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不知道。
追梦人真正的长相是什么?
不清楚。
追梦人在现实得的是什么病?
这些张星藏曾都有过猜测,而幻象将一切挖开,血淋淋展现在面前。张星藏猜追梦得的也许是‘睡美人症’,这种病极其罕见,患者多为女性,全世界也只有一千人左右患病,其男性约为七十人。
他又想追梦这么好一人,不该这么倒霉。
张星藏想过如果真能活着出去,或者最后上战场的时候,他应该会知道追梦真正的长相,真正的名字,听前辈们说到那时旅社的束缚会减弱到极致,导游如果还能保持清醒,几乎都不会隐瞒自己的旅客,自己的旅队。
但他能活到上战场吗?
即使清楚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出来了,追梦就在不远处,但张星藏仍无法压抑被放大的惶恐,这是他被囚禁在太阳钟时,最深的梦魇。
一瞬间,周围的场景变了。
周围很安静,冰冷的风袭来,带着湿润泥土的潮腥味,是雨水的气味。当张星藏意识到这点时,那股潮腥味陡然重了千百倍,像钻子似的钻进肺部,直冲大脑,
“不舒服吗?你还好吗?”
旁边传来担忧的话语声,但记忆本该温柔的声音在此刻张星藏听来却无比尖锐刺耳,让头脑嗡嗡作响,他的五感像是被放大了几十上百倍,任何细小的声音,衣褶的摩擦声,呼吸声,在此刻的他听来都像震耳欲聋的雷鸣。
“我还好。”
张星藏缓过一口气,轻声道,他知道自己身边是早已去世的,自己一直思念的母亲,但张星藏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真可怜啊,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
“稀罕的病,没听说过……”
旁人呢喃自言自语的声音响彻张星藏的脑海,不知谁开了门,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香灰味被雨腥味取代,夹带着雨点的冷风是没有燃烧殆尽的纸钱。
这是一场葬礼。
张星藏垂下眼,看到自己黑色西装前襟,和胸前别着的一朵白色纸花。
他正在参加一场葬礼。
“听说这病主要是女人得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倒霉,哎……”
“是啊,好像全世界也就只有七十个男的得过这种病吧,叫什么来着,是——”
旁人的话语让他快步挤开这些虚幻的人影,走到棺材前。
脸前湿漉漉的,是被风吹来的雨沫子,有或者混杂着其他什么液体,张星藏死死望向躺在棺材的人,柔软的黑色发丝,怀的花束,他静谧安详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即使面容模糊,张星藏也知道棺的是谁。
是追梦啊。
眼泪无声滑落,悲伤的情绪只流露出一丝就被污染侵袭抓住,放大了无数倍,张星藏忍不住更咽了,他闭上眼,扶棺的手在发颤,终究是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 *
同一时间,卫洵也嗅到了浓重的雨腥味,飞机起飞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碾碎他的耳膜。外面在下雨,到处都是潮湿的雨气。
卫洵知道这里是幻象,因为他记得自己坐飞机去上大学时,卫雪尘没来送他。
但现在,他却牵着那人的手。
“去那边要认真读书。”
低沉男声响起,熟悉又陌生,掌心的触感也太过陌生。卫洵很少与他人肢体碰触,哪怕是哥哥,他们都没有真正接触过几次,这种叮嘱更是从未听过。
这是死寂污染洪流的影响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卫洵忍不住想到,他本该有浓烈的负面情绪,但他的病本身就会让卫洵负面情绪缺失,因此他还算冷静,直到卫洵觉察到卫雪尘的手想要抽离。
这让卫洵瞬间敏感起来!自从进了旅社后这种事情发生过无数次,那种握不住的无力感,简直是激起了卫洵的ptsd,他没有尝试反握,因为之前每次尝试抓紧都没成功过,但卫洵却下意识想到,他握不住哥哥斗篷时,这时候应该有谁出来——
“举起手,你被捕了。”
当安雪锋冷厉严肃的声音响起来时,当看到乌黑枪管抵住哥哥的脑后时,卫洵一下子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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