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新的决定(1 / 1)
她弯腰的时候,将那注水的竹筒压了几下,又‘一不留神’,那香囊便掉在水池之中。在那一瞬间,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爆发,但很快就散去了,只留下一点悠长的尾调。花满溪将香囊捞起来,故作委屈道:“这可怎么办,可是诗诗送给我的礼物。罢了,用帕子包起来,回家晒干,应该无碍。”
她自问做戏已经做了全套,但转身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有一名高大老者就在她背后,一路上却没有任何声响,如同幽灵一般。她下意识要看人背后的影子,这才冷静下来。老者仿佛看透她心中所想,笑呵呵道:“这位夫人不必惊慌,老朽叫做天机子,乃是这藏书阁的看守之一。老朽生平好酒,也与御膳房的几个熟识,便知道夫人手艺绝佳,不知老朽有没有这个面子,尝一口佳肴?你放心,自然不是做白工,老朽也有些积蓄,平日里只买酒喝。”
原来不是露馅了,花满溪松了一口气,神态也愈发自然起来,轻轻福了一礼,语调柔和道:“能在这藏书阁任职,必然是博学多才的有为之士。我不过会些灶间手艺,只希望喜欢吃的人,能够吃的干干净净,这便是对我之赞誉了。前辈既是有所求,改日我得了空,就带上食盒前来,只怕这书香清雅之地,沾了香气酒味儿,反倒不美。”
天机子一挥手,大大咧咧道:“老夫生平所阅书籍不少,也有个万八千本,说来说去,都是书生的道理。可这些书生里面,一辈子一事无成的,便不在少数,还不如老夫逍遥快活。到时候你做好了,只管送来。我偏要在这里大嚼大咽,馋死玉衡子那个装模作样的老头子。”
对于这些,花满溪并不了解,也只得微微一笑,躬身又是一礼,便原路返回,去找舒青萝所在。认认真真陪着她看了一会儿书之后,花满溪才听到了一声极为细微的多谢,后面还缀着断断续续两个字:快走。花满溪若无其事地离开以后,底下的水牢才渐渐有了动静。
碎叶双眸微睁,瞳孔猩红,后面两根铁链,拴住了他的琵琶骨。他抿着唇,柔和地吹出一股低低的气流来,有如牧童吹哨一般,却没有发出任何实际的声音。方才他就是用这个法子,跟花满溪交流。此刻他又吹动了这气流,两只小虫嗡嗡飞来,附在他背后的伤口上,暂时不动了。
这叫做噬金虫,其实十分凶恶,幸好数量稀少,又为他所驯服,只消过上一夜,就能把这两条精铁所铸造的铁链啃咬断裂。胜在悄无声息,又不必自己动手。自己明日再逃走,多少也能撇清一些与花满溪的关系。碎叶又呼出了一口气来,静静闭目,开始蓄养精神。
到了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正处于一天中昏暗的顶点,接下来就是慢慢升起的日出。这个时候,人的精神最为疲乏。碎叶咬着牙动了一下,感觉背上的铁链已然松动。却也涌出些许新鲜的血液。这水牢之下,别有洞天,他不向上浮去,反而向下潜泳。越是往下,伤口越是崩裂,幸而之前还点了穴道,用碎衣服捆紧了伤口。
流了一会儿血之后,才慢慢止住。许多有用的东西,在被锁起来的那一刻,就被搜刮干净了,碎叶此刻也只得以手缓慢挖掘,又费了不少时间,才掘出一条通道。此刻时间已然非常紧迫,江湖中人,大多学过一些缩骨的功夫,只是他如今带伤,气息不稳之下,碎叶一咬牙,只得活生生把自己掰脱臼了,才勉强钻过去。
这处水路通往城外一处废井,井壁甚深,待他爬上来,日头都已经高了。碎叶又痛又累,走的踉踉跄跄,却还是不能停下来。他心里苦笑,也不由嘲讽自己,是个天生的劳累命,好不容易在镇国公府养了几日,如今又是遍体鳞伤,只比当初还算清醒一些罢了。那个人若是知道,定然会嘲讽,还不如死在他的手上更好。
他暂时不能去镇国公府,以免暴露行踪,但也不能呆在这里,以免那几个武功高深,又十分难缠的老妖怪追上来。碎叶弯腰,猛然咳出一大口血来,摇摇晃晃地就往城郊的密林立走去。在一处山洞里,有他驯养好的一头白虎,不过与其说是驯养,倒不如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防患于未然,便在山洞里添置了一些东西,例如伤药,干粮,衣物等。有这头白虎守着,寻常人物也难以闯入。
只是他失血过多,头晕眼花走了半晌,花了更多的功夫才走到山洞。直接脚一崴,就到倒下去。最后醒来的时候,那只白虎就在他身边靠着,还把他放到石床上,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碎叶仍觉得胸口胀痛,勉强挣扎起来,找出盒子里的伤药,吃了两粒,打坐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才觉得略有好转。
徐锦非传回来给淡云的信,因为有关于他,所以花满溪也让他知晓了。旁人或许不清楚,这菱花宫主同他有何纠葛,何必如此执念,碎叶却觉得十分可笑。多少年来避而不见,到底没能平复他的戾气,以至于如今,江湖传闻都说菱花宫主亦正亦邪,是位不好惹的人物。既然他如今终于按捺不住,倒不如由他亲自带着不落,去见他。
一想到此处,碎叶心情激荡,险些又要走岔真气。他在山洞里足足修养了一夜,便飞鸽传书一封,告诉花满溪,自己可以代徐锦非,直接去见那菱花宫主。花满溪却回了一封信,要求带上她,让碎叶吃了一惊。碎叶在茶楼里,秘密地见了花满溪一面。不出他所料,虽然他自行脱逃,皇宫方面却并没有声张,更没有大张旗鼓地搜捕他,才给了他方便行事。
他说的有些无奈,花满溪的态度却很坚决。一来碎叶太过神秘,虽然江湖上名声不小,但都是成名以后的事情,至于他师承何人,又家住何处之类的,全然无所说起。这短短数日之内,又两次受伤,一看就是个不爱惜自己的,万一他走到半路就暴毙了,谁拿他的剑去交给那宫主?
更重要的是,花满溪对于徐锦非信上所言,那名不哭不笑的小女孩有些兴趣。如果依那名老者所言,只要治好他的女儿,他不但能彻底通融,还会帮助徐锦非取来天子剑。这一趟,她一去,说不定就能有新的线索。当然了,虽然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也知晓万事都不能靠一个人,还是依徐锦非所言,带上了一个善于医治脑疾心病的大夫。
铺子和京城里的事,都可以暂时交给汪诗诗打理。对外只要说,回乡下老家一趟。大家都知道她是石山县出来的人,应该不会多加阻挠。至于人选,贵精不贵多。花满溪,碎叶,淡云,还有一个大夫白无鸢,也就够了。碎叶劝阻不得,也只得心里叹息。他原就明白,花满溪外柔内刚,并不容易说服。却没有想到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为了夫君,也有如此的胆量和气魄,要去千里一行,助他一臂之力。
既然如此,再过推诿,那就显得虚伪了。碎叶点了头,这事儿也就好办了,众人即刻收拾了一番,在一个不为人注意的夜里头,就悄悄出发了。碎叶还留了个心眼儿,并未一开始就与他们通路,而是默默跟着,过了两三座城池,已远了京城,这才装作偶遇模样,与他们结伴同行。
在行人看来,这辆马车也不过是间普通寻亲访友的马车。里面共分两格,花满溪坐在里头,那位大夫白无鸢根本不会骑马,便坐在外头。碎叶戴个斗笠,打扮的十分低调,装作赶车的马夫,和淡云换着趟赶车。白无鸢虽是手无缚鸡之力,作为一个大夫,却委实是非常敬业。在碎叶来和他们汇合的当晚,就看出了他受伤颇重,还有几处气血不足的问题。
大抵是大夫总有一颗济世救人的心,白无鸢自告奋勇,晚上还要给他来个艾灸,碎叶瞧着他面容清秀,说话又一派温软天真,实在不好意思把人关在门外。结果白无鸢也不知道怎么艾灸的,点了那艾草之后,初始还觉得疼,后来淤血化开了,还觉得挺舒服。碎叶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第二天抬头一看,小白大夫趴在床头,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点到地下去了。
因为这一宿没有好好休息,白无鸢立马就有了点儿伤寒毛病,一整天的尽打喷嚏,也不肯喝药。问了他,他就说一些什么医者不自医,小病无碍,这位施主你好我就好。弄得碎叶十分愕然之余,又觉得他有点儿好笑,没准当大夫以前,还是个庙里撞钟的。
白日里要赶路,花满溪只能呆在马车里,颇为无趣,只好看着碎叶和淡云欺负白无鸢,还别说。这白无鸢来了府里,大小也有几年了,最谈得来的,就是那小和尚慧通。慧通得了这位朋友之后,两人双双舌战小书生第五雪,弄得小书生左右为难,经常因为舌战不过,通红着脸回去找陈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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