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阎王针(1 / 1)
花满溪摇了摇头,手在那伤口上轻轻地触了一下,柔得不能再柔,徐锦非心里得意,可脸上不能表露出来,依旧是那幅面沉似水的模样,反手抓住了她的腕子道:“没事,已经涂抹过伤药了,此刻用白绢裹起来就是了。既然家里无事,也不妨多坐一会儿,晚上再回去吧。”
花满溪点了点头,表示十分的同意,那边,汪诗诗和沈绍还看对眼儿了,两人凑在一起,正在嘀咕。事出突然,又是紧急情况,沈绍的白衣上也是血迹斑驳,很有几处褴褛模样,汪诗诗可没那么娇柔婉约,把人衣衫扯过来一撕,那药瓶敦敦敦就往下倒。褐色粉末洋洋洒洒撒了他半身。沈绍苦笑一声,还要来讨好汪诗诗。
汪诗诗可不吃他这套,娇哼了一声道:“前几日你突然晕了,本姑娘是如何吩咐,如何照顾于你的,又说了什么?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绝不能随随便便受伤,即便是有了要紧的事,也要三思而后行。”说到这里,她猛拍了一下沈绍的后腰,那儿恰好磕到过一下,初时不觉,此刻掀开来一看,一大片的青紫色,委实是有些渗人。
汪诗诗接过一瓶药油来,毫不客气,把沈绍那块皮肉拍得啪啪响,沈绍原本只有三分痛,拍也拍成了五分,不由龇牙咧嘴一笑,十分小心翼翼道:“姑奶奶,消气了不曾?比起徐兄,我的伤可是轻了不少呢。”汪诗诗起初不语,只专心揉开药油,那气味也不知道是捞到了哪一瓶,还刺鼻的很,呛得沈绍都有点泪汪汪。
抹完了之后,汪诗诗才正色道:“你若是真心待我,就把实情一五一十,都说个明白。徐……公子怎么会遇到今日的大险,你又怎么会如此狼狈。要是一点儿欺瞒的,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沈绍头皮一炸,知道这位祖宗说到做到,可若是全盘托出,自己的家里出了内贼,这丢人不说,还要惹她担心。
仿佛是看穿他所想,汪诗诗双手抱胸,冷哼了第二声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你自己交代,我说不准还要心疼个一二。满溪最近还教了我一道甜汤呢,若是……哼哼,”她十分不怀好意一笑,挥了挥小拳头道:“您吃不了,我就把您兜着走呗。”
沈绍何等聪明,正打算七分真,三分假,如此糊弄过去。门外却跨进来一人,朗声道:“无需公子多言,待我看上一看便知。”花满溪扭头一看,倒是吃了一惊道:“白无鸢,怎么是你?”白无鸢跟众人挥挥手,他在镇国公府的时候,也是个爱笑呵呵,好脾气的大夫,所以大部分人都认得他。
不过栾云山一别,花满溪以为,是要久见不得了。白无鸢十分礼貌,还跟众位兄弟寒暄了一圈,才咧开嘴笑道:“这不,总算把人劝动,跟我一起来了,我知道公子要做大事,我应该尽一点力才是。”说罢,一只苍白的手从他后头伸出来,搭在肩头上,简直像一只苍白色的蝴蝶。
无鸾从他背后探出来,脸色比往日更为苍白,好似生了一场大病,神色却很镇定,只是不熟悉任何一位,故而不开口,他不动手的时候尤为清秀忧郁,简直像个女孩子,他们二人分开的时候,倒不会令人联想到相似。但凑在一起,却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感。白无鸢拍了拍他的手背,他就乖乖松开了,让人进门。
先给其他的兄弟看了看伤,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白无鸢才把脖子扭过来,仔仔细细审查了一遍徐锦非身上。不过他的手一搭上沈绍,面色就微妙地变了一下。沈绍早有心理准备,就看那王春峰能悄无声息地算准自己的昏迷时间,借机逃跑,这毒必然已经不浅。只是看白无鸢的神色,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汪诗诗也顾不得生气了,用两只秀丽的大眼睛望着白无鸢,好像白无鸢会开花似得。白无鸢咳嗽一声,让无关紧要的人都先退下了,才十分忧愁道:“沈大人的心里,有个东西。诸位,先不要害怕,我这麽说,这东西非常小巧,又相当灵活,乃是一种活毒,顾名思义,十分狡猾,难以用寻常的办法对付。”
汪诗诗再是心急,也只得按捺性子,白无鸢就用了老大夫的语调,慢悠悠地说道:“这毒呢,奇怪得很,寻常时候,甚至不会伤害沈大人,但会迷乱人的心智,最后只听一个人的吩咐。而且这毒也不是那么好下的,得有一个人先服下这毒,用心头血来供养它,再给沈大人滋溜,灌下去。”
他越说越皱眉头,越说越觉得难办,正在左思右想,寻找办法的时候。旁边的无鸾冷不丁开口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何不跟他们说实话?只要找到下毒的人,把他的血过给这人,不就完事了?”
白无鸢噎了一下,偶尔觉得自己的弟弟说话真是切中要害,但也有点昏头昏脑。这上哪儿找人去,这毒发作的速度可是快得很,难不成还要把身边的人抓了,一个一个试过去吗?仿佛是听到他内心的腹诽,无鸾又道:“你又在心里骂我,下次我必然打回来,但是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如果找不到下毒的人,找那南海药童身的血,也是一样的。”
汪诗诗听这名字,就觉得稀奇古怪,委实是毫无印象。沈绍却挥了挥手,一笑道:“不过是中了个小毒,你们还真把我当瓷娃娃不成?既然敢对我下毒,必然有所企图,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来谁看招就是,这麽惊慌做什么?”
无鸾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困倦了,因此点了点头道:“还有几日,毒血才能遍走全身,你确实不用惊慌。留给你好长一截时间,买上七八口棺材都有余。”
沈绍一个仰倒,好悬没被这小子逗乐了,真是一张嘴,绝了。白无鸢赶紧把这弟弟的嘴捂上,十分热忱道:“这样吧,我虽不能拔除此毒,也能施以银针暂缓,遏制流速。平日里要静心养气,切忌不可大悲大喜,另外如沈大人所言,背后人必然另有图谋,若是当真想要大人的命,以这下毒的功夫,何不来一杯见血封喉的毒药?更为干脆利落。”
沈绍愣了一下,虽然明面上是安慰,但这种死缓的感觉,怎么说呢,真是亲兄弟的口气啊。众人又交流了一番,赶紧各自忙各自的。白无鸢在房间里准备了艾草熏香,铜盆面巾,酒液,还有一套大小尺寸齐全的银针,即便是在屋里头,也寒光熠熠,锋芒如斯。
汪诗诗拧了一把面巾,把沈绍俊美的脸擦干净,才小声道:“你且忍一忍,到时候给你作甜汤喝。”沈绍闻言,当即一笑道:“不过是一点小毒小伤,你就心疼啦?这我可赚大发了,怎么算都不亏。”汪诗诗没好气地在人胸口上锤了一下,才继续道:“你给我老实点儿。”
白无鸢到底是正经学医的,手法很稳,但是一根银针,在视角效果上那么长,就这样插进去,老实说,他面色也有点铁青。更诡异的是,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痛楚,只觉得麻软的很,逐渐的,那刺痛才尖锐起来,随即就是一级重锤一般,好似当头来了那么一级。沈绍咬住了牙关,感觉比当头痛击还要凄惨那么两分。
白无鸢跟没事人一样,把银针拔出来,往那混合了药物,酒液,还有不知道什么玩意的神奇一盆里涮了涮,那味道混合起来,竟然还蛮好闻的,只是闻久了有些熏人,令人昏昏欲睡。他一边仔细下针,一边还解释道:“我这银针虽细,但是吸足了药汁儿,您这经脉啊,自个儿没有察觉,但已经浸透了这毒,所以我要灌进去,与之对抗,痛是难免的。”
汪诗诗也不懂这些,只得一边记下这些言语,一边跑来跑去地打下手。她那面巾本是干净的很,擦着擦着,血珠子也沾染上去了,汪诗诗心惊胆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血,但也不敢在紧要关头问白无鸢,分他的心。沈绍起初痛极,痛久了居然还有点麻木,觉出一点见鬼的甜味来。
他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不是错觉,汪诗诗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口花生软糖,又黏又甜,他张嘴也是个呜呜,闭嘴也一口咽不下去,只得老老实实含着这糖,心里也觉出一点甜味来。要不然古人怎么说,有情饮水饱呢?我们沈绍沈大人,也有这麽为情所迷,老实听话的一天。
又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白无鸢慢慢地,一根一根将银针收回来,洗干净,放回药囊之中,旋即点燃了一种特制的熏香,寻来一个大木桶,又把沈绍整个人泡进去。药桶嘛,自然是什么都有,什么都放。但是令沈绍面色铁青的是,总感觉还有些是活物,令他头皮发麻,心里发烫,好像一突一突,心都要跳出来。白无鸢看了半晌,不无遗憾道:“看来这些还不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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