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一宗错案(2 / 2)

加入书签

“这个案子,当时影响很大,多名群众看过案发现场,尸体抬走时还被长时间围观,社会影响极坏,何况死者中还有个民警。当时清河县公安分局报请市局,派个有经验的顾问来帮忙,市局直接叫清河公安分局成立了专案组,派郑毅过来当组长。专案组成立后,郑毅从调查到抓到人只用了三天。”

赵楚停下来看了看卷宗,接着说:“调查结论是,林建刚杀民警刘常发,目的是抢枪,而后携枪去杀冯伟。林建刚的媳妇叫关虹,是个酒店大堂经理,和冯伟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被林建刚发现,继而杀警抢枪,再杀死冯伟全家。另外,专案组判断,凶手行凶后离开家属区的时间段是下午一点三十分到两点。在这个时间段内,专案组找到了两名目击者,根据目击者的叙述,还给凶手画了像。目击者的叙述基本一致,看到一个男人从家属楼9栋离开,身高大约一百七十五厘米,平头,身材匀称。两个目击者,一个看到的男人背面,一个看到的男人正面。看到凶手正面的目击者年纪大,光记得对方是个单眼皮。”

秦向阳说:“那就是说,林建刚符合目击者描述的那几个特征?”

赵楚停下步子,又从手机上看了看卷宗,说:“林建刚,身高一百七十六厘米,很瘦,六十公斤,平头,单眼皮。法医报告上说,案发现场采集到的头发,冯伟指甲里的皮肤组织以及客厅大镜子上的血迹,DNA检测结果,都跟林建刚的DNA检测结果完全一致。”

“凶器呢?”

赵楚说:“警方从林建刚的摩托车座位底下,找到了现场凶器,一把双刃匕首,开刃的,血都没擦净。”

秦向阳戴上李文璧给他买的帽子,想了想说:“看来案发当天,林建刚确实去过冯伟家!又有凶器,又有DNA,单纯看证据,这个案子,郑毅他们办得挺瓷实啊!”

李文璧说:“我觉得也挺瓷实啊。”

秦向阳突然问:“那马晓莲指甲里的皮肤组织呢?”

赵楚看了看手机,说:法医报告上,比对结果里没提皮肤组织。

“不对啊!”秦向阳纳闷地说,“明明采集到了镜子上的血迹,还有头发,还有冯伟指甲里的皮肤组织,而马晓莲跟凶手有过厮打,为什么就没有皮肤组织呢?”

赵楚说:“这点确实有点怪,也许厮打过程,马晓莲并无碰触到凶手肢体!”

秦向阳摇摇头,说:“案子要是有蹊跷,卷宗上可看不出来。找找卷宗上林建刚父母家的地址,咱过去看看。”

秦向阳等人很快找到了那个地址,那栋楼很旧,一看就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找到对应的门牌号,秦向阳叫李文璧敲门。

门内问了句找谁啊?

李文璧赶紧说:“我是记者,来做个采访。”

门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婆站在门口说:“做什么采访?”

赵楚上前一步说:“阿姨您好,请问您是林建刚的母亲吗?”

阿婆慢慢地点了点头。

赵楚说:“我是警察,我们是为林建刚的案子来的。”

林母一听,立刻大声说:“滚!”说完很用力地关上了门。

这时一个路过的邻居站住了脚步,对赵楚说:“你们这抓上访,抓到人家里来了?就发发善心,让人家安生安生吧!”邻居说完,叹着气离开了。

秦向阳和赵楚对望了一眼,又叫李文璧敲门。

李文璧一边敲门一边解释:“阿婆,我们不是司法所的!我真是记者!我们是省城的,专门为您儿子的事来的!来平反!”

李文璧连着喊了好几遍,门终于开了。

林母用身子挡着门口,问:“你们真不是抓上访的?”

秦向阳赶紧笑着说:“阿婆,我们真是省城的,专门为林建刚的事过来,他的事很可疑。”

林母叹着气说:“可疑,可疑,我们建刚根本没犯错!”

李文璧赶紧伸手扶着林母的手说:“我们进去慢慢说,好不好?”

林母叹了口气,把三人让进屋内,关上门,说:“随便坐吧,没啥招待你们的。”

李文璧连忙摆着手说:“不用不用。”说着,她把礼物随手放在客厅桌上。

林母指着李文璧问:“你是记者?”

李文璧拿出记者证递给林母:“您看看,我真是记者。”

“那他们呢?他们是什么官?”林母指着秦向阳和赵楚说。

“他们是警察。”

“警察有什么用?我上访了那么些年,也没见警察给我个说法。”

秦向阳说:“警察办事要证据,您没有证据,上访很难讨到说法。”

林母一听这话,大声说:“证据?跟我要证据,要你们警察干什么?”

秦向阳赶紧说:“您说得对,我不对。我们这次来,就是为林建刚的事。”说着,他让赵楚拿出专案组的顾问证件,给林母看了看。

林母戴上眼镜,拿着证件仔细瞅了瞅,递还给赵楚说:“顾问?凭你们两个小警察,就能给我儿子平反?”

赵楚接过证件,认真地说:“所以得调查,有证据就能,您要相信法律。”

林母大声质问道:“我相信法律,法律相信我吗?相信林建刚吗?”

秦向阳说:“如果您儿子的案子有问题,那错的不是法律,是人!”

说到这儿,秦向阳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时隔这么多年,作为林建刚的母亲,心里肯定有很深的怨气,费了这么多口舌,也不一定能打破和林母之间的隔阂。这时他越发体会到重启旧案的调查,是多么艰难。作为警察,办每个案子都必须慎之又慎,一旦有疏漏,那将给很多人带来一生的痛苦和怨恨。

林母也跟着叹了口气,才说:“人!人啊!人心难测!”她一边说,一边取下眼镜,道,“那你们想知道什么?”

秦向阳赶紧说:“能说说关虹的事吗?”

林母听到关虹的名字,狠狠地吐了口吐沫,说:“那个贱女人!要不是因为她,我儿子也不会出事!建刚啊,我苦命的孩子!”

李文璧给林母倒了杯水,轻声说:“您慢慢说。”

林母叹了口气,道:“也没啥可说的,那个女人打从和我儿子结婚,就没想着好好过日子,天天打扮得妖里妖气,我打开始就不太同意他俩的婚事。生完孩子以后,就更过分了,勾搭别的男人。两口子一个碗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她的事,瞒不过建刚。”

秦向阳问:“能说得具体些吗?比如林建刚在案发当天,去过冯伟家吧?”

林母说:“冯伟?那个行长?那天的事,建刚他爸都知道。”

李文璧赶紧问:“那林建刚他爸爸呢?”

林母木然地说:“死了!前些年抑郁成疾,生了场大病。”

李文璧赶紧闭嘴。

林母说:“那时候,建刚有什么事不和我说,都和他爸说。他爸再和我说。你们说的案发当天,建刚确实去过那个行长家。”

李文璧问:“他去干什么?”

“吵架!建刚回来的时候,手都破了,他说和冯伟打了一架!还打碎了人家客厅的镜子。”

李文璧拿着录音笔继续问:“为什么打架?”

林母说:“建刚回来很生气,他就是要去当着冯伟老婆的面,把冯伟和关虹的事挑开了说!哎!建刚那孩子平时能忍,随他爸,说他软弱也行,要不是实在忍不住,他不会去打架。”

秦向阳想了想,问:“他既然去当着冯伟老婆的面把事给挑开,手里是有冯伟和关虹偷情的证据吗?”

林母想了想说:“以前,建刚确实不知道关虹外面的人是谁。案发那天,建刚从冯伟家回来,他爸还怪他了,说他无凭无据去别人家里闹,不像话。”

林母喝了口水,接着说:“那天,建刚说他有证据,他说一个月前,有人打110报案,说香格里拉酒店808房间有人吸毒,大丰桥派出所的出了警,去到现场才知道808里的人不是吸毒,是偷情,偷情的人就是冯伟和关虹!”

秦向阳立刻问:“110的事,林建刚怎么知道得这么具体?那个报警电话是他打的吧?”

林母抬眼瞅了瞅秦向阳,说:“他爸后来也这么反问他,他才说了实话,他跟踪了关虹,眼看着冯伟和关虹进了808房间,就打了110,谎称有人吸毒。”

李文璧说:“可以理解。”

林母说:“建刚本以为冯伟和关虹被110抓个现行,冯伟就会受处罚,关虹也会有所收敛。但他后来发现,关虹还是不停地联系那个冯伟,这才有了后来那一出,闹到了冯伟家里。”

李文璧说:“我知道了,他去冯伟家,他很生气,用拳头打破了人家客厅的镜子,还和冯伟打了架,还被冯伟扯掉了头发!”

林母说:“他就不该去!办案的警察跟我说,现场死了四个人,加上死的那个民警,是五个,现场有我家建刚的血迹和头发啥的,证据确凿。但是,建刚肯定不会杀人!他没那个胆子!我的儿子我有数!”

秦向阳点点头,说:“林建刚摩托车座下面的凶器,是怎么回事?”

林母摇摇头,说:“那个真说不清!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我儿子被人陷害了!”

随后李文璧又和林母聊了一会儿。秦向阳见她说来说去也就这些事了,就起身告辞,临走他说:“您放心吧!我们一定调查清楚!”

林母使劲拉着秦向阳的手,颤抖地说:“你可一定给我儿子平反啊!”

秦向阳没说话,但他已经确定这个案子有问题了。

这时李文璧忽然想起个事,她回头问:“阿婆,您知道哪里有民房出租吗?”

林母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们从省城来查案,回来回去太麻烦了,最好租个房子。”

“谁家租房子我不知道,不过我家就有套房子闲着,就是建刚和关虹以前住过的房子。建刚他爸也走了,有人叫我把那房子卖了。我没卖,留着是个念想。说起来我真是气死了!那个贱女人,也来找过我,叫我卖房子,她说按法律她要分一半钱!她就做梦吧!真是个贱女人!”

一提到关虹,林母浑身就抖个不停,等慢慢平静下来,她才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家具什么的也都有,你们要想住,我就带你们去。我不要钱,只要你们帮我儿子平反!”

秦向阳等人连说可以。

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这下不用东躲西藏了。

林母见他们愿意住,又说:“那套房子在顶楼,也没装电梯,要是有什么不方便,你们将就将就吧。”

李文璧连忙说没事,拿出三千元钱让林母收下。

林母坚决不要,李文璧硬是把钱扔到了客厅。

很快,林母带着秦向阳等人到了目的地。房子还算干净,看来林母时常过来打扫。林母走后,秦向阳一边拖地一边说:“卷宗里的法医报告一定有问题,接下来,我们得去会会关虹和当年的法医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