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交代(二)(1 / 2)
谢斌斌被放了下来,一屁股瘫到地上。江海潮叫人把他扶到椅子上,亲自审问。秦向阳靠边旁听。
“谢斌斌,4月4日你都干了什么?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最好配合,否则就不是刚才的待遇了!”
江海潮一边说,一边翻阅手边的资料。那是一沓作废的会议文件,跟本案毫无关系。可是,谢斌斌以为那是警方对他的调查资料,那么厚一摞,估计连学生时代逃了几次学都记在里面了。江海潮算准了对方的心理。
谢斌斌喝了瓶水,满脸委屈:“我没犯法,你们弄错了!”江海潮笑了笑,说:“4月4日你上班了吗?”谢斌斌低下头,不吭声。
江海潮陈述很有条理。
“事实一:从客户签单记录看,你上班了。事实二:那天下午,你戴着头盔,出入大魏豪庭五号楼送餐,用的时间也算快。因此,我们秦队长才第一时间把‘谢斌斌’写进了出入五号楼的外来者名单。”
说完,他暂停了一下,给谢斌斌消化的时间。“事实三:那天一早,你给外卖公司打电话,说歇班。事实四:那天中午,你又给公司打电话,说下午可以上班。但你没去公司,直接从APP接单。那天下午,在去大魏豪庭之前,外卖公司已经有了三笔署名‘谢斌斌’的签单记录,也就是说,已经送了三次外卖。这几个事实,有问题吗?”
秦向阳“啧”了一声,心想:那份先期调查报告里,最重点的显然是那份十五人名单。看人家,快刀斩乱麻,重点突破,查得真够细。相比之下,李天峰的工作就慢了一些。
“嗯。”谢斌斌应了一声。
江海潮点点头,话锋急转:“问题是,我们仔细核对大魏豪庭五号楼的监控,从早晨到中午,根本找不到你出门上班的画面。你既然没出门,下午怎么送的餐?跳楼下去的?”
“我、我没走单元门,坐电梯走的车库。摩托车放车库外面了,从那儿走更近。”谢斌斌不停地眨眼。
“对不起!我们也查了车库出入口的监控,里头也没你。”江海潮说的时候,身子奋力前倾,就像一个生气的老师,在训斥学生。“没我?你们看错了吧,难免看错的……”谢斌斌小声嘟囔。江海潮猛地拍了下桌子,大声道:“说!那个用你名字送餐的,是谁?”听到这儿,秦向阳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暗暗自责。是母亲的病让自己分心了吗?是自己太累了吗?还是真的走错了方向,不该分神,亲自去细究魏芸丽和侯三的种种细节?
江海潮给了他熟悉的感觉,那感觉就是以前的自己:从既有资料里深挖,挖到极致。也许极致之后,仍找不到疑点,但必须要那样做。案发前后,出入五号楼的可疑者名单就在那里,那个闯空门的案件目击者,也一定在名单里。可是,怎么就没进一步,对名单人员逐一深究呢?这事,他是交给了李天峰。现在,他很遗憾,没向李天峰交代仔细。
谢斌斌蔫儿了。人家的问题再明确不过——那个用你名字送餐的是谁?他咬了咬牙,知道撑不下去了,一阵悔意涌进心头。
“那是我哥。”他举起双臂挠了挠头,小声说。“谢饕饕?”
“是的。”“为什么那么做?”
江海潮紧紧逼问,同时,故意甩出不耐烦的表情,翻看文件。“你们都掌握了吧?其实我啥也没干!”谢斌斌看向江海潮手中的文件。“我们掌握多少,是我们的事。你能交代多少,才跟你有关。”江海潮把文件扔到一边,懒得看了。谢斌斌二十来岁,稚气未脱,第一次经历这个阵势,好在他忍着没哭。江海潮适时地站起来,给谢斌斌卸了手铐,然后取出烟递给他。谢斌斌抽了两口,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哥进去过,你们肯定知道。”江海潮点头。
“他才出来不久,没和我住一块,偶尔会去我那儿住。他找过活儿,不好找!”谢斌斌苦笑一声,继续道,“我就知道,他会手痒。他替我送外卖,其实是踩点。”
“踩点?”“嗯!每家每户的情况,送外卖方便观察,不易让人起疑。”“他为什么不实打实地送外卖?”
“懒,干不住。有时候,我累了,他就替我干一天,就好比你说的4月4日那个情况。我有两套外卖服,他身材和我差不多,就拿去一套。他还买了辆摩托车,型号和我的不一样,颜色一样,头盔和我的同款。”
“用你的名义送外卖,踩点,他这是害你!”“不至于。”“还不至于?说说4月4日的具体情况。”
谢斌斌喝了口水,说:“那天中午,我在家睡觉,我哥来电话,说他又想出去跑跑,叫我电话通知公司,下午接单。我睡到三点多吧,他突然来电话,说他这次真要下手了!我劝他别干。他不听,说:‘别废话,出来帮忙!’可我能帮什么忙?我哥说他就在大魏豪庭五号楼十一层,叫我穿好外卖服,立刻到十一层去,不用戴头盔。我住在十五层嘛,当时就很吃惊,想不到他要在我这儿下手!”
说到这儿,他又要了根烟。
他深深吸了两口,继续说:“我穿上外卖服,跑到十一层。他把他的头盔给了我,外卖箱也交给我,叫我赶紧下楼……我当时就明白了,他是叫我糊弄监控呢!”
“谢饕饕当时在十一层?”谢斌斌迟疑了一下,说:“应该是十楼跟十一楼之间的楼梯上。”“他跟你说过要偷哪一户吗?”
谢斌斌摇头。江海潮取了谢斌斌手机,找到4月4日下午的通话记录。记录显示,谢饕饕打给谢斌斌的时间是1545。
这个时间点,跟案发时间极为接近。换句话说,谢饕饕一定进了1102室,稀里糊涂目睹了案发现场。
“这就对了!”江海潮语气兴奋,“也就是说,那天下午进五号楼送外卖的是谢饕饕,但是出来的是你。”
“是的。”“怪不得你房间里,有两套外卖服,两个一模一样的头盔。”江海潮说着,展示了几张照片。那是陆涛带人去谢斌斌家时,随手拍的照。“嗯。那天下班后,我照常回家。那晚我哥就住在我那儿。他是第二天一早走的,穿的便服。第二天我也正常上班。”操!秦向阳连连自责。案发后第二天的监控,他们谁也没查,都把注意力放在案发时段以及案发时段以前了。“那晚,你哥状态怎样?有没有焦虑、不安?或者跟你说过什么?”秦向阳忍不住问。
谢斌斌挠挠头,说:“我问他了,战况如何?他啥也没说,我以为他啥也没搞到。我又劝了他,叫他收手。”
“再想想!”秦向阳追问。“没别的了。那晚点的外卖,他吃完就回房了。哦,这算不正常状态吧?正
常来说,他话不少的!”“第二天临走时,他说过什么吗?”
“临走?哦!他说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不替我送外卖了。我当时还很高兴,他不替我了,就等于他不踩点了呗。”谢斌斌说完,看了看秦向阳,又看了看江海潮,他在判断哪位说了算。
他略作权衡,选择对正对面的江海潮说:“该说的全说了,我能回家了吗?”
这个情况,江海潮的确没必要拘留谢斌斌。再者,把人放了也有好处,万一谢饕饕联系谢斌斌,还可以顺藤摸瓜。
但他还是故意板起脸,说:“早知如此,刚进来那会儿还嘴硬?”“我不是故意的!”“你哥入室盗窃,你知情不报,是要负连带责任的!”江海潮吓唬他。谢斌斌的脸刷地白了,急道:“可我都说了!也算立功!再说,我哥那天啥
也没搞到,这点我还是清楚的!”江海潮心里一乐。放到本案的逻辑上,他还真得感谢谢斌斌的知情不报。要
是谢斌斌当时报了警,或者阻止谢饕饕不进1102室,本案可就少了最直接的目击证人了!
秦向阳早想到了这一层,给江海潮递了个眼色。江海潮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才缓和了脸色,说:“写下你哥的住址,暂时放
你回去。记住,知情不报不是小事,谢饕饕要是联系你,立刻通知我们!”说完,他叫谢斌斌存了他的手机号。
审问完,江海潮立刻监控了谢斌斌的手机。谢饕饕关机了,无法取得实时位置。
谢斌斌走出警局,惊魂未定,蹲在墙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两辆警车从他身边驶过,前往谢饕饕住处。
赶到目的地后,陆涛联系上房东开门。那是个远离市中心的一居室,在二楼。房子透光性很差,楼前一排大杨树,
硬是把阳面遮成了阴面。屋里拉着窗帘,大白天的犹如黄昏。房东拉开灯,自觉地溜走了。屋里没人,在陆涛意料之中。
房内陈设简单,都是房东遗留的旧家具,好在地面铺了瓷砖,这令陆涛稍感欣慰,比之于水泥地面,瓷砖上更易提取足印。
他去了洗手间。不出所料,洗手池下方很潮湿,地上有脚印,印痕由重到轻往外延伸,直到马桶旁边。他叫人提取脚印,用来跟卢平安家衣柜里的脚印做对比,随后去了客厅。
客厅里有个木头茶几,上面乱七八糟,放着餐盒、烟盒、塑料袋、酒瓶、烟头等杂物。陆涛皱起眉头,把茶几上的东西仔细翻看了一遍。
秦向阳带着李天峰、韩枫进了卧室。卧室里有一床、一橱、一桌、一椅。
床上被褥凌乱,床头堆着衣服;桌上有台新笔记本,是最新款的飞行堡垒,没开机,但插着电源线;电脑旁的插座亮着灯,上面插着手机充电器;插座旁有个车钥匙;衣柜里挂着套西装,很干净,下面横躺着个行李箱,行李箱上放着个背包;衣柜下面摆着一双运动鞋,一双皮鞋。
秦向阳从桌上拿起车钥匙,叫韩枫到楼下找摩托车,看能不能打开。过了一会儿,韩枫回来了,说:“他的车就在楼下。”随后,技术人员进卧室拍照,取走了谢饕饕的鞋。就卧室的情况看,谢饕饕不像逃离。他摩托车还在,财物也不多,要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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