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国之储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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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琬想当皇帝,想让自己的孩子做继承人,那么,这个孩子的父族就势必不能选一个父族昌盛,甚至不能有能人。这也是为什么区区一个没落的,在长安只能算是三流的安定伯府,一旦有可能是晏临歌的父族,她非但没网开一面,还往重里判,让对方永世不得翻身的原因。

苏氏一族,纵然如今不显,却依旧是世家大族。正因为如此,苏沃只能是臣子,绝对不能是皇家人。否则焉知他不会因为被秦氏皇族所鄙夷,一股脑地重用苏家人,最后干脆重新改姓苏?反正他的祖宗往上数也有名人无数,拿出去绝不丢人。

“这是我的过失。”这些发自肺腑的话语,秦琬不会告诉父母,迫不得已让爱女联姻,始终是这对天下至尊夫妇的锥心之痛,她只能对裴熙倾诉,“当年的我,太过年轻,不懂怎么做一个母亲。后来就是想,却也没办法,那孩子恨我,也是应当的。”

苏沃对秦琬的不满,裴熙当然清楚,或者说,关注江都公主的人,从来不会漏了她的长子,所以大家都知道,哪怕大义公主始终在苏沃耳边说着秦琬的功绩,但对一个孩子来说,从小就不在身边,除了荣华富贵外,什么都给不了他,后来更是与旁人生下次子的母亲,也确实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裴熙可以理解秦琬这种复杂的心态,但没办法感同身受,所以他淡淡道:“他若能一直恨你,你也不必将他高高挂起,一直留在长安,外放做个封疆大吏未尝不可。”说罢,他话锋一转,干脆利落地说,“越是如此,另外两个,你就越不能疏忽。”

秦琬苦涩一笑,无奈道:“疏忽?我每天能看他们几眼,抽出半个时间来陪他们,都算不错了。”

与父母对她的关爱相比,她实在配不上这个词。

恐慌却无可奈何父母的一天天老去,再想一想自己,对年少时的一些不够圆融的做法,秦琬确实有些难以释怀。换做现在的她,说不定能做得更加圆满一点,也好求个两全之法。

“半个时辰,足够了。”裴熙很干脆地说,“长安这么多顶尖的人家,一家之主每天能半个时辰陪子女的,寥寥无几,更莫要说皇家。”有一句话,他咽了下来,没说出口,以免传了出去,不仅伤了皇帝的心,也让秦琬难过。

皇帝年轻的时候,十天能见到先帝一次么?未必吧?

对于秦琬的这一想法,他始终是不以为然的,甚至可以说,秦琬若不是个女子,频繁生育会伤害身体,甚至有可能赔了性命的话,他绝对会要求秦琬多生几个儿子。这样一来,也好多几个继承人备选,不至于只有那么一个,万一是个讨债的怎么办?就算没被气死,也不能直接弄死啊!

兄弟相残与否的问题,裴熙更是不考虑的,在他看来,一母同胞的兄弟,尚且会为了几亩田,几间铺子,或者一桩生意,一个爵位反目成仇,更何况九五至尊的位置呢?

人总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偏偏皇家就没有“均”这个说法。你给再多的关爱,不将皇位给他,也会招来怨怼;你平日再冷着他,只要最后将龙椅交付,一分的好也变成了一百分。

与其付出那么大的心血,到头来身心俱疲,还不如平静对待,到头来就发现,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就像他,每日除了政事,只与美酒佳人为伴。不知多少人暗暗咒骂,说他这样不尊重妻子,放浪形骸,又没一个一儿半女的,晚景一定凄凉无比,那又如何?他想要“儿子”,多得是人愿意来当孝子贤孙。就算是装得也不要紧,伺候他一辈子,装到他闭了眼睛不就行了么?他这一生都是快活的,何必去顾忌那些身后事呢?

秦琬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你呀,罢了,我也不说你。世事无常,人都是会变的。十年之前,我肯定想不到,自己竟会有这样多愁善感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汲汲于权力,大权在握多年后,终于开始追求一些昔日放弃的东西。但她心中清楚,那些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需要作出取舍的时候,这些点缀,该抛弃的,一定会抛弃。

“你不说的话,我还没发现。”裴熙也有些感慨,“一转眼,又是十年过去了。”

撕开东宫名宿虚伪的假面,不过是他年少骄傲时,随心所欲的一举。去皇长子流放之地当父母官,也是对强权一次无声的反抗。当时的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个决定,就这样改变了他的一生。

匆匆一晃,竟是整整二十年。

秦琬微微一笑:“下一个二十年,我们会在哪里呢?”

不管如何,最重要的,仍是当下,不是么?

永隆七年,冬,在以楚王、燕王、蜀王为首的宗室,首辅江柏等朝中重臣,四大都护的上书下,皇帝开亘古未有之先河,册江都公主为皇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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