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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费着九牛二虎之力把颜舒舒像拖把一样拖到门边的时候,我眼前的门被某个人用力地撞开了。

我看到了肖哲!

我不得不怀疑我有点醉——当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类似棒球棒的东西,闷着头冲撞到一个人身上,又被弹回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的时候。

我想喊他,可是我嘴里含着那张卡,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吸引他的注意。终于他回过头看到我,举着棒子,兴冲冲地跑出来,扶着我的胳膊,说:“你没事吧,她怎么了?”

我摇摇头,无心欣赏他的滑稽造型。我的胳膊越来越乏力,颜舒舒几乎要整个人趴在地板上。直到肖哲过去搭了一把手,她才稍许正了正身子。

我们俩架着颜舒舒走出来,肖哲的情绪仍然不稳定。“马卓,你真的没受伤?他们把你们怎么样了?要不要报警?”

我把SD卡从嘴里吐出来,小心地收在口袋里,这才回答他:“没事,我们赶紧走吧。”

他点点头,然后看到了颜舒舒的超短裙,惊讶道:“啊呀,她没穿校服?”

只有肖哲同学这个时候才有这样的冷幽默,他继续说:“真的没事吗,你们都没事吗?要不要报警?”

我懒得答他,只是摆了摆手。真不明白一个大男人,遇到点事怎么会如此的惊慌失措。不过老实说,我也不是不后怕。想想刚才那么多流氓在,如果不是那个叫大帮的肯协议解决,我和颜舒舒被扒皮都有可能。肖哲来,也只是多个送死的。

我不说话还有一个原因其实是,我怕我的声音发抖,让肖哲也听出我的害怕。要强对我来说是一种习惯,即使在男生面前。

“幸亏我那时候在阳台上看星星,我亲眼见你走出宿舍往校门走。我知道不对劲,要出事。我借了好几个宿舍才借到这玩意。”肖哲一手扶着颜舒舒,一手拿着棒球棒,仍然处在激动状态,声音都有些发抖,“好在我赶来得及时,不然事情就大了。”

他把他自己说成了令狐冲,不过,他居然在看星星?

还好“天文学家”除了星星还看到了别的,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把颜舒舒平安地拖回宿舍而不至于令她毁容。

走出“算了”的大门,我才发现三瓶洋酒确实非同小可。一不留神,我没注意到“算了”门口那个比其他阶梯都要稍许高出一些的阶梯,很不幸地摔了个狗吃屎。

“马卓!”我听到肖哲的一声凄厉的喊叫,我被摔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抬头看的时候,发现颜舒舒已经“咚”地摔倒在地,而肖哲,正拉着我的胳膊,试图扶我起来。

我指指颜舒舒,着急地说:“你扶她!我没事。”

说罢,我奋力一爬,站了起来。肖哲这才慌慌张张跑过去扶起倒地的颜舒舒。

我们继续往前走了一阵,我才发现我不仅仅是摔了一下那么简单,左脚非常疼,且有越来越加重的趋势。我忍住痛,又走了大概一百米不到,发现我的脚已经实在疼得不行了。

就在这时候,颜舒舒好像终于有些清醒了,她叫了一声“肖哲”,就“哇——”地一声,将口中的秽物全部吐到了肖哲的胳膊上。

肖哲跟着尖叫一声,大骂了一句:“有病啊,你!”

颜舒舒也不恼,反而嘻嘻地笑起来。

“她是醉了,不是有病。”面对一片混乱,我索性在路边的花坛上坐下来,哭笑不得地说,“我们休息一下吧。”

“你没事吧。”他把颜舒舒也扶着在花坛边坐下,立刻把弄脏的外套脱了下来,问我说,“你刚才伤到没有?”

“没。”

“都怪你!”他转头骂颜舒舒。

吐过后的颜舒舒显得清醒了一些,她忽然问我和肖哲说:“咦,我们怎么了?”

“怎么了!”肖哲又没好气地骂她,“都怪你!”

颜舒舒嘻嘻笑,脾气老好地说:“嗯,怪我,怪我。”

“扇你行吗?”肖哲抬起手,可终究没打下去。

“我们走吧。”我说。可我刚走出一两步就发现左脚踝疼得厉害,一定是崴到了!我蹲下身来,撸起裤管检查自己,却只是痛,看不出任何端倪。我试图再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这疼痛不同于以往,只要脚一点地,就钻心地疼。

我心里暗叫不妙,看来这一下崴得不轻。

“很疼吗?”他在我身边蹲下,关切地问。

“可能,扭到了。”我说,“不好意思,等我歇歇再走。”

“我扶你吧。”他朝我伸出手,又缩回去,在衣服上反反复复擦了又擦,才再一次伸出来。

“不要,你还是扶她。”我用下巴指了指颜舒舒。

没有想到,颜舒舒清醒得如此迅速,她对我举起手,说:“我可以,我自己能走。”说完,她就貌似正常地一个人稳步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了。

路灯下,我看到肖哲伸出的细长的手指和长方形的手掌。我把手放在他手上,他用力握住我,可惜手上还是没什么劲,掌心里不到一会儿就冒出细细的汗珠。据说,这是心脏疾病的征兆。总之,这一路尽管有他的扶持,我依然觉得行走艰难。我只好朝他摆摆左手示意我没法走,再次停下了脚步。

见此情景,他却没有放弃,而是毅然蹲下,把一只手伸到背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背说:“来,我背你。”

怎么可能!

“来啊。”他说,“要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骨折,麻烦就大了。”

我没好气地说:“我还没听说过摔跤摔骨折的。”

“怎么没有?”他认真地纠正我说,“我初中班有个同学就是这样的,好好走路摔了一跤,结果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

我才不信他!

“快点!”他又一次啪啪啪动作很大地拍了拍自己的背,催促我。

我再一次动动我的左脚,可一动就疼得全身发抖。再看看四周,夜已深了,要是再耽误时间,怕就真的进不了校门了。而此时,颜舒舒已经一个人快走到前面看不到的地方了。

我咬咬牙,爬上了他的背。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和男生靠得那么近。或许曾经有过一次吧,在那个飘雪的夜里,可是那些往事早被我打包整理成册压进箱底。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只感觉肖哲背着我摇摇晃晃朝前走了两步,然后一个踉跄,我从他背上直接摔了下来。

老天,他根本背不动我!

我本就受伤的左脚跟着右脚一不小心重重地触到地面,我发出了无法控制的痛苦的尖叫声。紧接着,我听到的是有人在放肆地哈哈大笑。

“对不起对不起!”肖哲回过身,惊慌地来扶我。我却越过他的肩膀,看清楚了那个哈哈大笑的人。

他脏兮兮的帽子,他黑漆漆的眼神,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姿势,他在路灯的照射下渐渐笼罩在我头顶的影子,我发誓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跌坐在路边的一个花圃旁,抿着嘴,与他模糊的面目对视。直到他慢慢地走近,一把拉开了肖哲,用不屑的语气对他说:“就这点力气,也敢出来泡妞?”

也许也是觉得丢人,肖哲涨红了脸,没有反驳他。

他蹲到我面前,发黑的眸子充满调侃的意味,像是在欣赏我的狼狈和无助,又希冀着我可以从他那祈求什么。我避开他的眼神,两手撑着花圃周围的石栏,奋力地站起身来。自尊让疼痛变成最最微末的事,此时此刻,我只想要骄傲地走掉。肖哲又要过来扶我,被我一把推开。我勇敢地朝前走了好几步,而且每一步都迈得大大的。我克制自己不要发抖,头上的冷汗立刻就冒出了好几滴。我觉得我就要死了,但依然拖着我痛不堪言的脚倔强地往前走,往前走。直到肖哲再次冲上前来,大声喊道:“马卓,我来扶你。”

“让她自己走。”我听到身后响起他冷冷的声音。

“不要你管!”肖哲吼他。

“你要我管么?”他快步走到我前面,拦住我,低下头暧昧地问。

“不……”我吐出一个字。

“我本来是不想管,”他哈哈笑着说,“不过我这人就喜欢和人反着干,你们这么一说,我又觉得这事我非管不可了。”

“你想干什么?”肖哲警惕地问他。

“我想给你做个示范。”说完,他用力抓住我的双臂,我像个玩具一样,眨眼就被他扛到了背上,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健步如飞地跑向了前方。

那一刹那,我闻到了他身上一种让我倍觉熟悉的气息,它好像直中我的命门,让我觉得整个人像一下子被扔进了一床最柔软的棉花里,再挣扎也于事无补,并且愈抗争愈失去了抗争的欲望。在他奔跑的节奏里,我变得像一艘流浪多日的船,虽然船舱在潮汐的作用下起伏不定,但我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等这一刻等了太久,还是脚上的疼痛终于让我变得委屈和胆小,我竟然毫不理会肖哲在后面的喊叫,就这样任由他背着我一路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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