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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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胪士洋行男生宿舍  白天  内景

程嘉树全身心地沉浸在毕云霄寄来的物理笔记中,连叶润青来到跟前都没有察觉。

叶润青:嘿,看什么这么认真?

叶润青一把抢过程嘉树的笔记本:毕云霄的物理笔记?我功课都做不完,你居然还有时间学物理?

程嘉树抢回笔记,揶揄她:你跟我能比吗?

叶润青没好气地剜了程嘉树一眼,随后在他对面坐下。程嘉树也不理她,继续解自己的题。

叶润青:程嘉树,你最近有点奇怪。

程嘉树头也不抬:哪里奇怪?

叶润青刚想说,刘兆吉走了过来,接过话茬:像是变了个人!

叶润青:对!

程嘉树抬头看向两人。

刘兆吉:从前哪里都有你,现在却整天窝在图书馆,完全不像我认识的程嘉树!

程嘉树一笑:那就重新认识一下。

刘兆吉:我们发起了一个诗社,取名“南湖诗社”,查良铮、叶润名、林华珺都在,润青也参加了,我们还邀请了朱自清先生和闻一多先生当导师,嘉树,你也来加入吧!

想起那天和林华珺的谈话,程嘉树选择回避:算了,我对诗歌没太大兴趣。

刘兆吉失望:这样的程嘉树可没意思。润青,咱们走,诗社的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叶润青看了看程嘉树:呃……我作业还没做完,下次再参加吧。

刘兆吉悻悻然:好吧,那我走了。

叶润青从书包里拿出书本作业,却忍不住偷看程嘉树,埋头做题的程嘉树显得格外有魅力。

冷不丁,程嘉树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程嘉树:你看我干吗?

叶润青脸上飞起红云:谁看你了!我……我是想告诉你,罗恒给我来信了,说他们航校马上就要搬到昆明了,云南各地都在兴建机场。

程嘉树:我知道,云霄信里也说了。哦,对了,这个忘了给你。

他从书包拿出一盒鲜花饼递给叶润青。

叶润青惊喜:鲜花饼!你给我买的?

程嘉树:怎么可能?云霄给你寄的。

叶润青明显失望了:他干吗给我寄鲜花饼?

程嘉树一脸坏笑:看上你了呗。

叶润青:你胡说什么?

程嘉树:我没胡说。以前他眼里除了家国大事就是物理实验,从没见他提过哪个姑娘的名字,现在一封信十句话有五句话都提到你。叶小姐,你是什么时候打开那颗榆木疙瘩的心的?

叶润青又羞又气:程嘉树,你闲的吧!我告诉你,追我的人大把,用不着你乱点鸳鸯谱!

叶润青拿起书走了。

程嘉树:哎,你的鲜花饼!

南湖边  白天  外景

南湖的景色依旧。

查良铮、刘兆吉等人聚在一起,年轻人的朝气和南湖的美景融合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好不热闹。

叶润名和林华珺往“南湖诗社”走去。

林华珺:润名,以往社会调查都由你牵头,去个旧下锡矿、铜矿参观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去太可惜了。

叶润名试图轻描淡写:下次我再参加也一样。

林华珺:润名,这段时间你总是陪着我……

叶润名:以前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林华珺: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因为顾及我而影响学习。

叶润名点点头:不会的。

早已聚在一起的查良铮向他们挥手:润名,华珺,我们在这里。

叶润名也挥了挥手回应:查良铮他们在喊我们。

叶润名和林华珺朝查良铮等人走去。

刘兆吉:等你们好久了,南湖诗社有了两位才子佳人才算完整!

这时,叶润青也小跑着过来:哥,华珺姐。

查良铮:润青也来了。哎,程嘉树呢,他怎么不来?

刘兆吉:我邀请他了,结果被他一口回绝,说是对诗歌没兴趣!

林华珺知道程嘉树是有意避开自己。回想起那天程嘉树失落的背影,林华珺的心隐隐作痛。

叶润青:我们干吗聊他啊!难道这世界少了他就没有色彩了吗?

查良铮:说的也是。我宣布南湖诗社正式成立!

大家鼓掌。

查良铮:我做了一首诗,抛砖引玉。

大家鼓掌。

在静谧的南湖边,诗社成员围绕着查良铮,他满怀感情地开始吟诵。

查良铮:我看一阵向晚的春风/悄悄揉过丰润的青草/我看它们低首又低首,也许远水荡起了一片绿潮。

查良铮的诗有种神奇的魔力,把大家都带入了某种情绪中。

查良铮:我看飞鸟平展着翅翼/静静吸入深远的晴空里/我看流云慢慢地红晕/无意沉醉了凝望它的大地。

越来越多人汇集到他们身边,聆听着查良铮的吟诵。

查良铮:噢,逝去的多少欢乐和忧戚/我枉然在你的心胸里描画/噢!多少年来你丰润的生命/永在寂静的谐奏里勃发。

叶润名:查良铮,这首诗叫什么?

查良铮:《我看》。

刘兆吉:《我看》!这诗名好生独特。

查良铮:润名,你也来一首。

叶润名:那我就给大家朗诵一首陈寅恪先生在南湖边即兴创作的诗如何?

大家齐声说好。

叶润名:风物居然似旧京,荷花海子忆升平。桥边鬓影还明灭,楼外歌声杂醉醒。南渡自应思往事,北归端恐待来生。

一股伤感的情绪在年轻人中蔓延开来。

刘兆吉:我们离开北平都快一年了,仗打成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还能不能回去?

大家都沉默了。没有人发现裴远之走了过来。

裴远之:我们一定能回去!

众人看向裴远之,纷纷打招呼:裴先生。

裴远之用坚定的目光看向众人:抗战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查良铮:裴先生,以我国与日本的差距,我们凭什么取得战争的胜利?

裴远之:在客观上我们的差距是十分巨大,我们的年钢产量不到十万吨,日本已经超过了六百万吨,日本一年的飞机和坦克产量都是数以百计,而我国却只是零。从这些方面看,中国好像是必败无疑。但是大家想过没有,战争的决定因素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叶润名:难道不是武器?

裴远之:武器是战争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决定因素,决定因素是人不是物。战争的胜利之最深厚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兵民才是胜利之本!

大家还是不太理解。

叶润名:裴先生的意思是,这场战争将会是一场全民战争?

裴远之:我们的抗战必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全民战争,它既不可能速胜,更不可能让中国亡国!

同学们听着裴远之的分析,心中的迷茫沮丧渐渐消失,一个个眼睛里都有了神采。

操场边  白天  外景

程嘉树、叶润名、文颉、李丞林、刘兆吉等学生在操场上热身,准备打一场篮球。

远处,林华珺和叶润青从图书馆一起来了。叶润名迎上前。

叶润名:华珺,很久没看我打球了吧。坐,今天我定要赢嘉树一场。

林华珺和程嘉树的目光撞在一起。林华珺淡淡一笑,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程嘉树倒是坦然,灿烂一笑:叶润名,大话别说得太早!

林华珺把目光从程嘉树身上收回来,对叶润名微微一笑:加油。

叶润青脸色泛红,走到程嘉树身边:一会儿没人给你加油,我会给你加油的。

程嘉树:你还是给你哥加油吧,免得他输了球没面子。

叶润名运球上场:无须逞口舌之快,开始吧!

林华珺和叶润青在操场边坐下。

双方开始对战。

此情此景让林华珺想起了清华的篮球场,那是她和程嘉树的第三次偶遇,程嘉树的一言一行历历在目。

一声惊叫将林华珺的思绪拉回现实,原来是飞出去的篮球砸到了阿美的身上。

大家都吓了一跳,叶润名连忙迎上前。

叶润名:对不起,没伤着你吧?

阿美一双大眼睛放着光,又带着羞怯:没,没事。(捡起篮球,好奇地询问)这是什么东西?

叶润名:篮球,我们在打篮球。

阿美:篮球?真有意思。

阿美火热的目光让叶润名有些不自在。

叶润名:你来……?

阿美:我来找你。

叶润名:找我?有事吗?

阿美卸下身上的背篓:我给你摘了一些荔枝,可甜了,你尝尝!

说着,阿美剥开一个荔枝就往叶润名嘴里塞。

叶润名尴尬极了,转头看向旁边的林华珺。林华珺对叶润名笑笑,并不在意。

阿美的举动引来其他同学的偷笑。

阿美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甜不甜?你喜欢吃,以后我天天给你摘!

叶润名好不容易咽下那个荔枝:阿美,你过来。

阿美随叶润名走到林华珺面前:华珺姐姐,润青姐姐,你们也在啊?

叶润名牵起了林华珺的手,在阿美眼前晃了晃。阿美愣了愣。

叶润名:阿美,给你介绍一下,华珺姐姐是我的女朋友。

阿美:什么是女朋友?

叶润名:就是我的心上人,是我要娶的人。

阿美愣住了,眼眶渐渐泛起泪花:原来……原来你已经有了婚配。

看到眼前情形,林华珺于心不忍:阿美。

阿美看了一眼林华珺和叶润名,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南湖边  白天  外景

南湖边响彻阿美的号啕大哭声。她突然停住,冲着湖水发泄似地吼了一嗓子,旁边的垂钓者纷纷诧异地看向她。

不远处,程嘉树走了过来,看见伤心的阿美,他想了想,突然,也冲着湖水吼了一嗓子。这一吼,把阿美吓一跳。

阿美和垂钓者同时诧异地看向他。

阿美:你干吗学我样?

程嘉树缓步走到阿美身边:阿美?

阿美:你是谁?

程嘉树:我叫程嘉树。你嘴里的华珺姐姐,也是我的心上人,是我想娶的人。

阿美:可她是叶润名的心上人,是他要娶的人。

程嘉树惆怅:是啊!可我也想娶她。

阿美:你没有叶润名好看,说话声音也没他好听。

程嘉树瞟了阿美一眼:你也没有林华珺好看,说话声音也没她好听。

阿美更沮丧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程嘉树笑了起来,连忙安抚:别哭了,别哭了,逗你的!你也很好看,真的!

阿美:可是叶润名不喜欢我。

程嘉树安慰她:林华珺也不喜欢我,可你看我从北平追到了蒙自,虽然……也罢,其实,真正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成为他的心上人,也可以像朋友一样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就挺好的。

阿美:可我想成为叶润名的心上人,要娶的人。

程嘉树想了想:你会诗歌吗?

阿美:什么是诗歌?

程嘉树:你会拉小提琴吗?

阿美:小提琴是什么?

程嘉树:你会下棋,会画画吗?

阿美愣住了。

程嘉树:琴棋书画,你一样都不会。你不是叶润名喜欢的类型。

阿美噙着泪,认真地琢磨着程嘉树的话:琴棋书画,你是说,我会琴棋书画,叶润名就会喜欢我?

程嘉树:也许。

阿美站起身,她像是重新燃起了斗志,眼睛都在发光:我哥告诉我,爬山就要爬最高的才有意思。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程嘉树:程嘉树。

阿美:谢谢你程嘉树。我现在就去琴棋书画!

程嘉树:哎……我不是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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