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六（2 / 2）

这时，裴远之推门走了进来。

程嘉树：裴先生……

裴远之走到桌边，拿起程嘉树的入党申请书，丢到程嘉树面前：我们党不会接纳一个不听命令，不服从组织安排的人入党！

裴远之罕见地发了脾气。

程嘉树：华珺被抓了……

裴远之：你以为你去警备司令部，就能把林华珺救出来？好，就算你把华珺救出来了，你怎么办？你在美国留学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回来蹲国民党的大牢？

程嘉树：我……我知道我这么做有些……可文颉抓华珺是因为我，我不能连累她……

裴远之：程嘉树，你相信党组织吗？

程嘉树：相信。

裴远之：如果你真的相信党组织，就安心在这儿待着。我保证会把林华珺救出来。

云南警备司令部周宏章办公室  白天  内景

周宏章：你不是说，今天程嘉树会老老实实站在我面前吗？人呢？！

文颉站在周宏章面前，面对着周宏章的斥责，不敢有半句辩驳。

文颉：属下无能，本来他已经来司令部了，没想到……没想到半路被共产党劫走了。

周宏章：煮熟的鸭子你都能让他飞喽，你还有脸站在我面前？！

文颉：处长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他找出来！

说完，文颉退出办公室。

云南警备司令部审讯室  白天  内景

焦躁的文颉猛地推开审讯室的门，他双目血红，像一头困兽。

文颉冲到林华珺面前：程嘉树在哪儿？！

林华珺一如既往的平静，听到这个问题，她笑道：看来你的计划落空了。

文颉：他明知道你在这儿，却当起了缩头乌龟，根本不管你的死活！华珺，你觉得他真的爱你吗？

林华珺淡淡一笑：现在的你不配跟我谈论爱情。

曾经的文颉总是会被林华珺优雅淡然的笑容吸引，而此刻，他恨透了她的笑容。

文颉：你会后悔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林华珺：你的意思是我会成为阶下囚吧？

文颉：你是民盟成员，《冬青》小报的主笔，你写了多少文章，你们的言论方向，党国一清二楚！

林华珺：清楚就好，文章就是写给你们看的。

文颉：你还真不怕死？

林华珺：怕，可我更怕变成尔等一般丑陋扭曲、腐臭肮脏的蛆虫！

文颉一巴掌扇在林华珺的脸上……

云南警备司令部  白天  外景

一辆汽车停下，叶润青从车上下来，直接走到卫兵门前，亮出了证件。

云南警备司令部周宏章办公室  白天  内景

周宏章坐在办公室里，欣赏着一盒古巴雪茄。

一名警卫站在门口喊：报告。

周宏章：进来。

周宏章很意外：陈纳德的秘书？

警卫：是个女的，姓叶。

周宏章：没打过交道啊，她来干吗的？

警卫：说是来拜访您。

周宏章想了一下，放下雪茄：请进来吧。

警卫出去。片刻，警卫领着叶润青走进来。

周宏章见叶润青气度不凡，连忙起身相迎。

周宏章：久闻陈纳德身边有位十分出色能干的秘书，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华绝代。

叶润青：周副处长过奖了。

周宏章：叶小姐请坐。

两人落座。警卫端上茶。

周宏章：不知叶小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叶润青：想请周副处长帮我找个人。

周宏章：找人？

叶润青：林华珺。

叶润青的来意让周宏章有些猝不及防。

叶润青：周副处长，我这个人说话做事向来直接，咱们不用绕弯子。林华珺是联大附中的教师，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很想知道，警备司令部为何抓一名女教师？

周宏章：行动队是抓了一个有共党嫌疑的女教师。

叶润青：有共党嫌疑？有证据吗？

周宏章：有无证据，叶小姐好像无权过问。

叶润青：我确实无权过问，只是想给您提个醒。您应该知道现在西南联大里现在摆着的四具棺材吧？你以为学校和学生是好惹的？你知道现在什么局势？举国愤慨，要求严惩凶手。委员长也在为给国民一个交代而殚精竭虑。陈纳德先生也因此在重新考虑是否还要给我国政府继续提供援助。

周宏章的笑容凝固了。

叶润青：这个节骨眼上，周副处长还要再给党国添乱吗？

云南警备司令部审讯室  白天  内景

林华珺的嘴角渗出了鲜血，两名特务将她拉到行刑架上。

旁边的炉火里烧着烙铁，已经通红。

文颉站在暗处，狠命地抽着烟，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林华珺。烟烧到了他的手指，他痛叫一声，扔掉烟头，随即再拿出一根烟，可是他抖得厉害，烟掉在了地上。

手下：队长，真要用刑吗？

文颉狠狠地踩烂烟头，冲到林华珺面前，捏住她的脸。

文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程嘉树到底在哪儿？

林华珺扭头挣脱开文颉的手。

林华珺：你身上这套西装挺贵吧？

文颉不明白林华珺什么意思。

林华珺：第一次见你，是在长沙，当时响着防空警报，程嘉树发现你一个人像无头苍蝇乱跑，便把你带进防空洞。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的你穿的也是西装，看着挺光鲜的，可里头却是一件破烂不堪的毛衣。

文颉：你说这些干什么？

林华珺：文颉，再昂贵的西装也掩盖不了你破败卑贱的灵魂。

文颉顿时脸色煞白：用刑，直到她说为止！

门开，周宏章手下进来，看到特务正拿起烙铁。

周宏章手下走近文颉，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文颉看了看周宏章手下无奈地：放人！赶紧放人！

云南警备司令部门口  白天  外景

林华珺从警备司令部走出来，一眼便看见等在车旁边的叶润青。

林华珺意外且惊喜：润青。

叶润青将她扶上车。车子驶离。

叶润青：文颉竟然对你下手，简直丧心病狂！

林华珺：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润青：裴先生告诉我的。（吩咐司机）先去医院。

昆明中共地下党驻地  白天  内景

坐立不安的程嘉树在屋里来回走动。门开了，郭铁林和裴远之走了进来。程嘉树连忙迎上去。

程嘉树：怎么样？

裴远之：叶润青已经把林华珺营救出来了。

程嘉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还好吗？有没有受苦？我现在能去看看吗？

郭铁林：不行！

程嘉树近乎哀求了：郭铁林同志，裴先生……

郭铁林打断他：他们能释放林华珺，是因为林华珺只是民盟成员。你却不同，你早上了国民党的黑名单了。

裴远之：嘉树，华珺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警备司令部一定会派人盯着华珺，你绝不能去找她。

程嘉树：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裴远之：再等一些时日，组织上准备安排你和林华珺离开昆明，一起去延安。

程嘉树：好，我等你的消息。

街道/西南联大门口  白天  外景

林华珺额头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车子朝西南联大开去，沿途她们看到各种壁报和口号标语遍布街头。

“罢联”的同学们散发各种编印宣传品。

叶润青向林华珺介绍：你被抓的这几天，“罢联”开展了大规模的宣传，控诉国民党的暴行。校方也宣布停课七天，以示严重抗议。

叶润青从座椅旁边拿起她收集的宣传品，递给林华珺。

《一二·一惨案实录》《向昆明父老沉痛呼吁》《告全国同胞书》，林华珺看着这一份份文告，红了眼眶。

叶润青感慨万分：想当初我加入国民党时，以为这是一个一心抗战、为人民争取福祉的政党，可看到的全然不是这样。国民党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些年，我也是心灰意冷了。

车子开到了联大门口，联大的校门上扎着祭奠的白花，大批学生聚集在联大内，唱着声讨凶手的歌曲《凶手你逃不了》。前来吊唁的各界人士络绎不绝。

林华珺：停车。

司机停车。

叶润青：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林华珺：不，我要和大家在一起。

林华珺下车，迈步走进校园，叶润青也跟了上去。

西南联大图书馆门口  白天  外景

云大等各个学校的同学聚集在图书馆门口，为牺牲的四名师生守灵。

他们拉着横幅：

“反内战，要和平”

“反独裁，要民主”

“严惩主犯关麟征、李宗黄、李清泉！”

歌咏队高唱歌曲《凶手你逃不了》：

凶手你逃不了，

凶手逃不了，

就是飞上天，

就是钻下地，

你也跑不了，

凶手你逃不了

……

双喜、雷正、阿美都在。阿美的胳膊在“一二·一”当天被特务打伤了，还夹着夹板。

林华珺和叶润青走了进来，随着吊唁的人群，从桌子上取了一朵小白花别在胸前，来到灵前祭拜。

雷正和双喜、阿美看见两人，连忙迎上前。

阿美：华珺姐，你没事吧？

林华珺：我没事。

阿美：文颉那个畜生，我要跟他离婚！

双喜：少爷他……

双喜话一出口，立刻被雷正打断：去屋里说吧。

西南联大群社食堂  白天  内景

大家来到群社食堂，雷正将门关好。

双喜跟林华珺和叶润青介绍：雷正，学联现在的负责人。

林华珺和叶润青恍然，雷正走到两人面前，林华珺情急追问。

林华珺：嘉树现在怎么样？

雷正：他很好，你不用担心。这次多亏了叶润青小姐帮忙，叶小姐，谢谢你。

叶润青：客气了。你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嘉树留在昆明，特务怕是不会放过他。

雷正：你说得对，程嘉树不能留在昆明，我们正在安排。华珺，裴先生希望你和嘉树一起离开。

双喜和阿美虽有些不舍，但还是希望林华珺和程嘉树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双喜：去吧，华珺姐，有你在少爷身边，我就放心了。

双喜想起什么，走到旁边，拎来程嘉树的行李。

双喜：这是少爷留下的行李。

阿美：华珺姐，你和嘉树哥经历那么多，不要再错过了。

林华珺眼含热泪：那你们答应我，要好好完成学业。

双喜和阿美相视一眼，齐声回答：保证完成！

叶润青：我本来以为，程嘉树这次回来，我就能喝上你俩的喜酒……（眼眶泛红）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内战的阴霾笼罩着大家，前路茫茫，众人一时无言。

林华珺：总会相见的！我相信，光明总有到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