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火水未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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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经·地泽临》卦辞曰:临,刚浸而长,说而顺,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道也。至于八月“有凶”,消不久也。临卦是消息卦,可以感应预言吉凶的时机,从泽上有地看,实是告诫谋事者要争取时机,不要等小人的势力强大后再去作无谓的努力,到那时再去铲除邪恶势力,肯定是晚了。因为此卦就是一个阴阳消长,盛极而衰,凶伏于后的卦象。

第二天,天气异常寒冷,到了中午天空就飘起了雪花。我站在窗前看外面的一切慢慢染上白色,好像自己也渐渐被一团迷雾掩埋,心里来来回回绕不开的都是陆成伦那张笑里藏刀的脸。

一百万是一个什么概念我不知道,因为我见到最多的钱就是一万块,就是上次帮周正虎做善事寄给常计军的那笔钱。我知道一万块钱可以在农村盖三间瓦房,可以娶个老婆成个家。那一百万呢?如果我有一百万,我该怎么花出去?我摇摇头悄然笑了,我肯定花不出去。我有一种幻觉,感觉陆成伦是在开一个不切实际的玩笑。向一个穷算命先生要一百万不是疯了就是开玩笑,陆成伦肯定是没疯,所以只能有一种解释,他是和我闹着玩的。

齐玉儿传呼我,要请我吃火锅,并说她在川奇火锅城的二楼订了位子。我知道川奇二楼有很多位子是靠大玻璃窗的,可以边吃火锅边赏雪景。

我一上二楼,齐玉儿就看到了我,冲我招手,脸上红扑扑的煞是激动。她帮我脱掉外套,用纸巾拭去我头发梢上的水渍,说:“我们这个位置赏雪最好,你看街心花园那儿,多美呀!”

街心花园中间几棵高大的落叶松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树下两个穿红色衣服的孩子在玩雪,红白相间,非常美的一个画面。我感慨地说:“还是做小孩子好,无忧无虑,我真想再回到童年。”

“好啊,一会儿我们都回到童年去,吃完饭我俩也去打雪仗。”玉儿兴奋地说。

“回不去喽,小孩子就像飘在空中的雪一样,心里干净纯洁一尘不染;而我是落在地上的雪,沾满了尘埃,没办法让心干净了。”我说。

“你真悲观,这样的人生态度可不好,你才多大呀,怎么听着感觉你已经老态龙钟了。”玉儿开玩笑地说。

火锅里的红椒被煮得像跳舞一样不停地翻滚,我夹了一片生菜蘸了蘸高汤往嘴里放,边吃边说:“我不是悲观,是旁观,旁观别人也旁观自己,所以看得特清晰。”

玉儿把一盘肥牛推到我面前说:“别净吃素食呀,信《周易》又不是信佛,这肉嫩着呢,赶快涮着吃了,增加点能量,要不一会儿打雪仗你打不过我。”

我抬起头向玉儿表达谢意,目光穿过火锅上升腾起的热气,看到她背后站着一个人,面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神色冷峻。那人见我瞧着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睛里透着寒气。玉儿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你看什么?眼睛都直了,是不是看到美女啦?”说着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看过去。

火锅上的热气随着玉儿丢进去的一盘豆腐渐渐散去,她身后的那个人也倏地不见了。

玉儿没看到什么,用筷子敲了我手背一下,嗔笑说:“天一,你也蛮有童心的嘛,故意逗我是吗?快吃,你放的牛肉都煮化了。”

我想肯定又出现了幻觉,大白天的该不会见了鬼吧。火锅城里空调加上火锅的热气,温度很高,我却感到了彻骨的阴冷,我伸手把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拿过来穿上。玉儿诧异地问:“天一,你干什么?”

我不能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事,我自己都不信自己的眼睛,但我浑身发冷却是真的。我勉强笑说:“我吃饱了,我想出去买盒烟。”

“你不抽烟的,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我心里突然地感觉哪儿不对劲,买烟只是离开这儿的借口。玉儿今天的心情这么好,我不忍心让她扫兴,所以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玉儿也善解人意地抓起了外套,叫来服务生,要结账。有人伸手去抢账单:“天一,这么快就吃好了?今天我请客,把账单给我吧。”

王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脸上像涂了一层甘油一样发亮,浑身酒气,眼睛眯成一条缝,色迷迷地看着玉儿。他的手把账单连同玉儿的小手一起抓着不放。

玉儿被王伟冷不防抓住手,吓得尖叫了起来。

我拉开王伟对玉儿说:“这是派出所的王所长,小雅的领导。”玉儿乜斜着看了他一眼,脸上现出嘲弄的神情说:“哟,我当谁呢,这么大方,原来是王所长,王所长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公仆,不光管一方百姓平安,还管百姓吃饭,好啊,既然王所长慷慨,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服务生,给我打包十盘羊肉,五盘鸡尾虾。”

王伟酒气醺天地说:“没问题,能为你这样的美人儿效劳是王某的荣幸,能否问一下小姐尊姓大名呀?”

玉儿拎着服务生打好的包,拉我朝外走说:“谢谢王所长,改天我请你吃饭再告诉你。”说完撇下王伟扬长而去。

出了火锅城的大门,玉儿笑得直不起腰说:“男人好色的下场就是非死即伤,我要不是看在小雅的面子上,今天就不是让他破财这么简单了。”

“你还能怎么着他?”

“拿火锅浇他呀……”玉儿轻描淡写地说,说完又开心地大笑。

我和玉儿在街心花园里玩起了雪。快乐来了挡不住,玉儿是一个极具感染力的女孩,和她在一起,想不快乐都难。

玉儿堆起了两个雪人,并且分别写上“玉”和“天”两个字。然后又在两个雪人脚下的雪地上写了一首诗:玉宇琼楼瑶池雪,爱怜人间烟火色,天上神仙都不羡,一心修得因缘果。

我说:“好诗,只是看不懂。”

玉儿说:“你以后会懂的,你只要记着这两个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就行了,雪化了就变成水,然后就交融到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都分不开了。”

我明白玉儿的心意,可惜我们怕是永远都交融不到一起了。我爱怜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说:“玉儿,你是一个好女孩,我想谁要是能娶到你定是前世种了足够的善果了……”我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巨响,川奇火锅城一片火光,玻璃破碎声、哭声喊声连成一片传过来。玉儿惊恐地抱住我问:“怎么了?地震了吗?”

我说:“不是地震,是爆炸,我们刚才吃饭的地方爆炸了。”那个苍白阴沉的脸庞马上在我脑海浮现出来,难道说这是一种暗示?

“我说过男人好色非死即伤,不知道那个姓王的是死是伤。”玉儿说。

“看他的造化吧。”我说。

雪还在下个不停,我站在雪地里,大脑短路了一样,任雪花落在脸上,冰得脸生疼也不知擦掉。倒是玉儿,倚在我怀里,用围巾不停地扫去落下来的雪,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川奇火锅城一片混乱,二楼的火势开始蔓延,窗口浓烟滚滚,令人头皮发麻的哭号声此起彼伏,接下来,不断地有人从楼上往下跳,场面十分恐怖。我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对玉儿说:“你待在这儿别动,我去灭火救人。”

玉儿抱紧我不松手,“我怕,我不要你去。”

“我不能见死不救呀……”我其实知道自己的斤两,一个完全不懂火灾逃生常识的人去救火的结果,可能只是无谓地牺牲。玉儿要比我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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