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双棺凶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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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巨发打来电话,要我的身份证,说要订飞兰州的机票。我没转过弯来,问:“去兰州干吗?”

“易经年会上不是说好要去甘肃天水伏羲陵的吗?”

“我不去,朝圣是个人的事,哪有组团去的,不要算上我。”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我给他们买好票就行了。”郑巨发说,“天一,不去甘肃行,但你一定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哪也不去,大过年的到处跑什么,在家好生待着吧。”我说。阿娇要回来了,我哪有心情跟他满世界地瞎跑。

“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郑巨发诚恳地说,“三天就回来,一天一万块钱酬劳。”

“你少拿钱来恶心我,告诉你,我刚拿两万块钱做了善事,你要嫌钱多的话我给你找个学校,你帮人家盖校舍去。”我特烦他动不动拿钱说话的劲儿。

“天一,你真神了,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要干吗了,就是这么回事,我要带你去一个山区,我想在那儿建一所小学,请你去点个校址。”郑巨发兴奋地说。

这么巧?他真是这么想的,还是迎合我?

“你把钱捐给人家就行了,为何还要管建校的事?”我不解地问。

“天一,这所学校是我一个恩人的夙愿,他老家就在那个山里,他生前一直想为家乡建一所小学,一直没实现。不过他也一直没和我说,要不我早帮他做了,他临终前才告诉我的,所以我一定要看着这所学校建好,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郑巨发语调低沉地说。

他说的这个恩人叫尚南,生前是大都市中医药大学的教授。郑巨发之所以能干保健品这行,就是尚南给他指的路,并且把自己研发的健胃口服液送给他,让他掘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后来郑巨发在保健品行业摸出了门道,在产品上做起了手脚,他打着尚教授的旗号,生产一些抗癌、壮阳、补肾什么的保健品,利润是可观,但没什么疗效,全靠广告和人海战术打市场。尚教授对此很生气,一度与他闹翻。

尚教授年初查出患了肝癌,他也不声张,也不去医院,一直悄悄地坚持自己用中药治疗,直到上个月出现了腹水,昏迷过去才被老伴察觉,送进医院。郑巨发知道后去看尚教授,他们已经两年多没什么来往了,尚教授看到郑巨发,这次没发火,拉着他的手,求他帮自己实现一个心愿,就是给他的家乡,江西赣南地区的一个山村建一所小学。

尚南的老伴说,尚教授之所以帮郑巨发建保健品厂,把自己的研究成果交给他生产,就是希望有一天他赚钱了能回报社会,多支持一下贫困地区的教育。可是后来看到郑巨发钱迷心窍,干起了赚钱不要脸的勾当后,一怒之下就和他分道扬镳了。尚教授要不是快离开人世,还不会原谅他。

郑巨发一开始当然不理解尚教授,有钱赚有什么不好?又吃不死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何必把社会责任啦,企业良心啦什么的当回事呢?可是随着他的钱越赚越多,良心真就不安起来,终于理解了尚教授的良苦用心,于是开始信佛,于是把一些骗人的产品停产了,于是开始做慈善事业。他也曾几次主动找尚教授和解,想告诉尚教授自己已经改邪归正了,可尚教授根本不见他,不听他解释。

尚南安排完后事,安详地走了。郑巨发现在要去替他实现夙愿。

这事是我义不容辞的,我还能说什么,收拾行李,跟郑巨发去江西。

尚南的老家在赣南山区,那是一个叫三岭寨的地方,顾名思义,三座小山中间围起一个村寨,整个寨子一百来户人家,这在那里还是比较大的村寨。

我家也是山区,但我到了三岭寨后,还是大吃了一惊,那里的艰苦环境超出我的想象。村寨离镇上有二十多里路,交通不便,村里人去镇上全靠步行,赶一次场半夜就得起床下山。寨子里唯一的一所小学校是用竹子搭起来的,课桌与凳子全是就地取材,用毛竹做的。村寨里几十个孩子,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全挤在那几间竹棚里。

郑巨发一直生活在城市,虽然有时也能从报纸电视里看到对贫困地区的报道,但是亲眼看到这种情形,仍是感叹不已。他说:“我以前听尚教授说过这样一句话‘官家一杯酒,百姓半年粮’,我还笑他夸张,今天看到这里百姓的生活,对自己的无知真是无地自容。”

“是啊,范仲淹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不用说庙堂之高了,就是离这儿几百里地的县市领导,如果每年省几桌酒宴也能为山区的孩子建所校舍了。”

三岭寨的村长赫木那憨厚地笑着说:“几桌酒席那么贵吗?可以建一所学校?”

庙堂太高,江湖太远,好像是老死不相往来,上边不察下情,下边不解上意,就如同生活在两极一样,听到对方的境况与听天方夜谭无二。

郑巨发问赫木那,建一所小学得多少钱。

赫木那认真地算了算说:“五六万总是够了,要是把周围几个寨子的孩子都集中一起上课的话,再加一倍也够了。”

“我给你十万块钱,可以建起来吗?”郑巨发说。

“啊,你给……十万块钱?有这样的好事吗?”赫木那疑惑地问。

“有这样的好事,”郑巨发说,“尚南是你们村的人吧?他委托我来给村子建一所学校。”

“尚南啊,他走了几十年了,听说他在大城市做了教授啦,他还记着寨子?不对啊,一个教书先生,哪来的这么多钱建学校?”赫木那听到尚南的名字,有些相信我们的话了。

我把尚南去世的消息告诉了赫木那,我说:“我们这次来有两件事要办,一是尚教授希望叶落归根,把自己的骨灰埋在三岭寨;二是实现尚老多年的夙愿,就是为寨子里的孩子建一所标准的学校,让寨子里的孩子能和城里的孩子一样,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学习。”

尚南临终前向他夫人表达过要回老家的意思,这是郑巨发在路上告诉我的。

赫木那说:“尚教授要回乡安葬太好了,他是我们寨子的骄傲,也是村里小孩学习的榜样,更别说他还要为村子做这么大的好事了。”

郑巨发说:“我要为尚老塑一尊像放在学校里,让他守着新学校,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成才。”

三岭寨的风水非常好,三面山一条溪,正合左青龙右白虎的象位。山上翠竹茂密,植被葱绿,溪水清澈见底,在最冷的冬天里,这里依然暖融融的,不说是世外桃源,也是天然生态,在风水学上是一块祥和无咎出贵人的宝地。

我在离村子不远的一片山坡上,用罗盘测好方位,先标记出一块地的尚南的墓地,然后在墓地下方六米远的位置,量出方方正正三亩地,并且把校舍和办公室的位置标出来,告诉村长说:“这两块地,一块建尚老的墓,一块建学校,要按我标好的方位建,旗杆建在校门外,高度要正好三米六。”

赫木那看看山坡上的竹林,为难地说:“要用这块地得镇上林业站批,建学校还好说,要是把尚教授的墓放在这儿,怕是有难处啊,能不能另选一块地?”

郑巨发也用征询的目光看我。

我斩钉截铁地说:“就这儿,不用另选,如果你信我的,我保你们寨子里二十年之后出三个县级以上的干部,十年后,大专以上文凭的人才,每三年就会出一个。”

赫木那不知我的底细,半信半疑地问:“真有这么玄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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