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政治营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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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到处耸立的塔吊和繁忙的建筑工地,相信胡胜没有说假话,他也犯不上与我说假话,我一介平民,冰城过客,左右不了赵向前的仕途,影响不了冰城的发展,好话坏话在我这里不过是清风过耳,但说之但听之,都是无关紧要的闲话。

如果赵向前真的安排胡胜多讲一些他的政绩的话,那也是为了让我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目的当然还是想让我帮他度过眼前的危机。

作为一个市长,他的旧城改造计划能藏一年之久,而胡胜是他的前任司机又是专职为他服务的办公室副主任,竟然都不知晓,可见赵向前的心机多么深,可见他是多么的孤独,也可见他并没有把胡胜当成自己的心腹。或许这正是他心底无私的缘故。

晚上,赵向前还在陪日本人,胡胜请我们去吃东北菜,我并不喜欢那酸不拉叽的猪肉炖粉条,却对小鸡炖蘑菇情有独钟,吃了个满头大汗。

胡胜一个人喝了一瓶白酒,我看他的神色不大对,问他:“胡大哥,你有心事?”

胡胜已经有了醉意,说:“小周,不瞒你说,我昨晚没回家,被朋友拉去打牌了,这事你千万别和赵头说,他要知道了肯定会把我的饭碗砸了。”

“你知道后果这么严重还赌?”我知道他说的打牌其实就是去赌博了。

“没办法,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我早就想收手了,我……我欠了一些赌债,不捞一捞还不上哪,小周,你说《易经》能预测输赢吗?”

“当然能,你什么意思?”

“你帮我一把,我把输的钱赢回来就再也不赌了。”

把周易预测用在赌博上,难为胡胜怎么想出来的,都说赌徒无父母,我算是领教了,《易经》说“渎则不告”,周易的神奇要用在正道上,正则灵,不正则不告,这也正是不义不占的道理。

我说:“我帮不了你。”

“兄弟,你忍心看着我家破人亡?”胡胜红着眼睛说。

“你要我怎么帮你?是陪你去赌场还是每次你去赌博,我预测一下输赢你再决定去和不去?”

“你陪我去赌场,我下注之前你告诉我输还是赢不就行了?”胡胜以为有戏,眼睛放出光来。

“你把周易看得太简单了,如果真的可以那样做的话,易经学会的会员都可以去赌博,都能赢来亿万财富,那谁还去辛苦工作?”我冷笑说,“周易预测有其严格的仪规,就像你们赵市长一样,不要以为他是一市之长,有了权力就可以肆意妄为。周易预测的三条占卜原则,不诚不占,不义不占,不疑不占,你犯了两条大忌,不诚不义。”

胡胜垂头丧气地说:“那我没救了吗?”

“自古十赌九输,一个不输后来苦,有打下的江山,没有赢来的财富,你只有远离赌场,才能得以重生。”

“重生?我欠得太多了,怕是永远都还不清了,只有赌下去才有翻本的希望。”

这是典型的赌徒心理,永远幻想下一次能赢回来,结果是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我说:“你随便说一个数字,我帮你看看吉凶。”

胡胜不假思索地说:“十。”

我用梅花易数起了一卦,还算不错,他还没到穷途末路,我说:“你只要从此不再赌,会有一个不错的晚境,你往南方去,南方有一个贵人能帮助你渡过难关。”

“你让我放弃现在的工作?”

“是,必须先舍然后才能得到,囿在此地如困牢笼,不出一年,必有祸事。”

“南方?南方!是,我一个战友在深圳开了家公司,现在已经是上亿的身家,他曾极力邀请我去跟他创业,可是我四十多岁的人了,丢掉公职跑去异地他乡,老婆孩子怎么办?不,我不想再去闯荡了。”胡胜说。

“你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如果再继续赌下去,就不是抛家舍业那么简单了。”

胡胜说:“让我斟酌一下吧。”

一连两天赵向前都很忙,直到第三天晚上才倦倦地开了车来找我。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赵向前满含歉意地说:“小周,这两天的事情实在太多,一直走不开,没能亲自陪你看看冰城的风景。”

我说:“赵市长言重了,你是一市之长,当然要以工作为重,我们只是闲人,哪敢劳烦你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正好你来了,我们明天就走了,今晚也顺便向你道个别,谢谢你的热情款待。”

赵向前对我的话没作出太大的反应,只是惆怅地说:“小周,那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我会安排胡胜送你,以后有时间再来玩……哦,再来的话我可能就有时间了。”

这话颇有深意,再来他就有时间了,他对自己的结局设计得很轻巧,也许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但是我已经给他卜过卦,如果他继续在卢思源和梁在道之间周旋下去,必有牢狱之灾。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他一饮而尽,他说:“谢谢。”

我说:“你的祖坟西南被人取土挖了一个深坑,你得马上去填了。”

“你怎么知道我祖坟西南方向被取土了?”赵向前拿起电话拨出去,“向东,七月十五去上坟没有?西南方向是不是被人取土了?”

他与弟弟交谈了几句,挂上电话说:“我祖坟离这里上百里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光看出你的祖坟被动了风脉,还看出你家里出了个少亡,没入祖坟,你也把他送回去吧。”

“啊,这个——”赵向前倒吸了口气点头说,“小周,你算得太准了,我弟媳去年出车祸去世的,埋在了冰城的公墓里,我弟弟的意思是等他百年之后一起迁回祖坟的,另外,我祖坟那儿修一条高速路,村上把我祖坟下面的地卖了土了,我弟弟看离祖坟很远,也没在意,小周,这个很重要吗?”

“风水讲的就是脉,坤位动土,积水成池,水旺克土,风脉被破了,凶险无比,这是必须要调整的。”

赵向前说:“谢谢你的点拨,我明天让我弟弟去做。”

“你弟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在冰城这一次的旧城改造中受益不浅,最近又拿了一块地,没花多少代价,但是因为这块地,会给你们兄弟带来麻烦,你的一世英名会毁在这上面,可是这块地现在非常棘手,拿得过来退不回去。”

赵向前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我一直严格要求他,不要利用我的影响做生意,没想到他还是瞒着我做了,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肯定是梁在道在利用他,把他给拉下水好牵制我……这块地要真是与梁在道有关系,还真不好退了,这个赵向东,只知道我是梁在道一手提拔的,不知道现在的利害关系,这么大的事也敢擅作主张!”

鱼见饵不见钩,人见利不见害,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话说回来,官场商场暗流涌动杀机四伏,一不小心就被卷入旋涡,纵是万般小心又怎能躲得过别人的算计?

我拿出早画出的一道符交给赵向前说:“你把这个放在家里,可保你逢凶化吉,但是也只能保你躲过牢狱之灾,前程的事……自在人为吧。”

赵向前捏着那道符,苦笑说:“只是保我吗?”

“你们把那块地的事处理好了——你有办法的,对你弟弟没什么影响,顶多破点财。”

“我不是说我弟弟,我会让他把公司关了,或者去外省发展,我说的是我的两个顶头上司,这两天梁在道一直在逼我,你知道他要我做什么吗……我都不敢说,骇人听闻啊!”

我做手势止住他说:“不要说了,我不参与官场的事,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小周,你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吗?”

“成大事者必有险招狠招,谋大事者必有人牺牲流血。”

“话虽这样说,可是拿无辜者的血染自己的顶子,那是封建社会里的事,文明社会里还去做让一些无辜的人成为官场斗争的牺牲品,你让我怎么下得去手?”赵向前把平安符还给我说,“算了,既然你不愿帮我阻止将要发生的罪恶,纵使保全了我个人,我一生也不会心安。”

“赵市长,我是平民,他们是高官,各行其道各守本分,所以请你尊重我的原则。”

“我明白,你是怕引火烧身,我也不想再有无辜的人搅和进来,可是我真的无计可施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梁在道往火坑里跳,坐视不管。小周,这件事我不吐不快,我也不管什么官场禁忌了,你帮不帮我暂且不提,你听我讲完,当故事听,出了这个房间,你走你的路,就当我们不认识。”

看着赵向前难受的样子,我很是不忍心,只得由他说了。

梁在道为了达到让卢思源下台的目的,与赵向前定下一条蛇蝎之计,由赵向前出面邀请外省的一个市政府考察团来冰城,然后安排了亡命徒制造爆炸事件,造成恶劣影响,此事一出,以卢思源的为人,必然会主动引咎辞职,虽然这事赵向前也难逃其咎,但梁在道许诺,可以给他换个地方继续做官,用不了几年还可以让他东山再起。

梁在道真是丧心病狂,这样伤天害理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赵向前一直压着邀请函没发,梁在道就不停地催促。

官场倾轧斗争,都是内幕,外人谁知道其中的奥秘?赵向前不说,我做梦都不会想到会如此的腥风血雨。

我不敢相信地说:“梁在道真敢下这样的毒手?这可是人命关天?想让卢思源下台,从其他方面着手也可以啊,比如以权谋私,贪污腐败什么的。”

“你不了解卢省长,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为官多年,兄弟们都还在工厂当工人,他大哥的儿子在街上卖冷饮,他那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如果肯以权谋私的话,会不管大哥家里的事吗?”

“现在还有这样的官吗?”

“官场里面,极端的好人和坏人都有,你不知道罢了,”赵向前说,“但凡有别的办法,梁在道也不会出此下策。”

一个正直到极致,一个邪恶到无以复加,自古正邪不两立,可惜的是卢思源以己度人,完全不知祸将临头,可恨是梁在道为泄私愤,草菅人命。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我对赵向前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赵向前见我没作任何表态,很是失望,重重地握了握我的手,坚定地说:“我是不会拿别人的生命替他做赌注的。”

赵向前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代将领拼的是各为其主的敌人,万人成骨是献身信仰,虽死而犹生,而梁在道算什么将领,玩弄权术的小人罢了,如果真的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就不怕事情败露身败名裂吗?他做官做到这个级别,肯定是付出了很多心血,为了一点私利竟然完全不计后果,如此疯狂,难道真的是他的本意吗?

我想这和他的女婿和朋友有关,近墨者黑,交了损友,久而久之就丧失了分辨能力,邪气充盈心胸,正气得不到伸张,是非混淆,又没有人唤醒他的良知,所以才固执己见。

梁在道邪气的根源在他的女婿和朋友,只要把那两个人的邪恶之念给断了,梁在道自然就能翻然醒悟,改邪归正。

人命关天的事,我不能一走了之。我用一夜的时间,想出一个既不违背自己原则又能解脱赵向前的办法,我要用最小的代价,去阻止流血事件的发生。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叫醒桃儿,带上行李离开了宾馆。桃儿问:“不和赵向前打声招呼吗?”

“昨晚上已经告别过了。”

我们坐上出租车,我让司机找个偏僻一些的旅馆,重新住了下来。

桃儿不解:“你干吗?不离开冰城为什么要换宾馆?”

“还有一件事没做完,所以还要逗留一段时间,换宾馆是不想再麻烦赵向前,从今天起,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旅馆里住着。”我说。

我要想不掺和赵向前他们的乱局,只能悄悄地实施自己的计划,我要去见梁在道的女婿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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