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犹大之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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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从没有铁板一块的阵营,也从没有完美无瑕的计划,所谓的阵营是因为有共同的信仰和利益才能组合在一起,同一个信仰的人对信仰的理解也各有不同,有的人是因为内心空虚,有的人是因为内心恐惧,有的人是因为寻求心灵的解脱。但是利益就不一样了,为利益加入阵营的人,最终也会因为利益而与阵营决裂。

朱盛建立起的这个阵营有信仰吗?肯定没有,他们之所以能聚合到一起,完全是为了各自不同的利益。

梁在道他们三个人,一个是为了权力,一个是出于对金钱歇斯底里的崇拜,还有一个肖北,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了什么,凭他挥金如土的做派,他不像是金钱的奴隶,可也不会是为了政治利益,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维护他岳父梁在道的利益。

肖北是一个甘做他人附庸的人吗?我能感觉出来他不是,别看他浮在表面的是漫不经心,但他眼里有一种深不可测的东西,那是最可怕的。

我已经找到了解赵向前危局的方法,就是分裂朱盛这个三人阵营,而突破口就在肖北身上。

我说:“肖总,既然你说了让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我就再多啰唆几句。”

“请讲。”

“明代天文学家揭暄有一句名言,叫‘谋成于密而败于泄,三军之事莫重于密’,你相信这句话吗?”

“我信,谋事不密,必受其害,自古以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肖北表示赞同说。

“好,那我请问,你以为你将要所谋之事密不密?”

肖北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毅然说:“当然。”

我笑了,说:“我再请问你们这件密事有几个人知道?”

肖北用警觉的目光看我一眼说:“我们这件事里的每个人嘴上都贴了封条,这个不劳大师费神,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你们这件事有四个知情者,也是参与者,主谋有两个人,一明一暗,但这两个主谋不是最高明的,最高明的是你,对不对?”

我并不敢肯定肖北在这件事里的作用,只是临时对他的试探。没想到肖北马上脸色大变,看我如看头上生角的怪兽:“你?!你从何得知?”

看肖北如此表现,我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更加坚定了要先攻下他这个堡垒的信念,我说:“你听过‘最后的晚餐’这个故事吗?”

肖北摇摇头。

“基督耶稣的十二个使徒里有一个叫犹大的人,跟随耶稣三年,与耶稣同吃、同住、同行、同在。最后因为贪欲以三十块钱的价格出卖了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中,按犹太人习惯,坐席前主人会与每一位客人亲嘴,耶稣也亲了犹大的嘴,未开饭前,耶稣先为门徒洗脚,也洗了犹大的脚!吃饭时,耶稣也特别蘸饼给犹大吃,但犹大仍硬心不悔,按照与祭司长所约定的,当耶稣在客西马尼园,趁众人不在跟前的时候,领人来捉耶稣,并以亲嘴为记号。耶稣最后再以朋友呼唤犹大,希望能挽回其心。然而犹大最终不悔改。福音书上有记载主耶稣论犹大的一句话,‘人子必要去世,但卖人子的人有祸了!那人不生在世上倒好’。路加与约翰都提到‘撒旦进入犹大的心’。当耶稣宣布了圣餐的意义以及作出立约的宣告之后,紧接下去,说了一句令当时的众门徒大吃一惊的话,‘看哪,那卖我之人的手,与我一同在桌子上’。这件事给门徒的印象太深了,以致当他们提起那个夜晚,不说‘主与门徒守逾越节的那一夜’或‘主设立圣餐的那一夜’或‘主与门徒立新约的那一夜’,而是‘主耶稣被卖的那一夜’”。

肖北不解地问:“这个故事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我说:“这个故事的意义太大了,至少我们可以从中得到三点启示,一,人一旦有了贪欲就会变成魔鬼,连上帝都唤不回他的心;二,贪欲的可怕与贪心的大小是没关系的,三十块钱在当时的犹太人中间只是一个奴仆的价钱,可是却让犹大把上帝之子耶稣钉在了十字架上;三,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只要做了有违天道人伦的事情,终究会被人识破。”

肖北问道:“耶稣是怎么知道犹大出卖了他呢?”

“世上只要有空气就没有秘密。”

“有空气就没有秘密?什么意思?”

“耶稣是智者,他能捕捉到通过空气传播的信息,在《易经》预测里称之为信息场,也叫磁场。”

“你刚才所说也是通过信息场捕获到的吗?”

我摇摇头:“我不是智者,达不到捕获与自己无关信息的高度。”

我故意不说是预测所得:“我还知道你们的阴谋是——”我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肖北冷冷的目光逼视我,声音也寒气入骨:“你知道得还真多!告诉我,既然不是你预测出来的,到底是谁说的?”

“你们四个人的‘最后的晚餐’里,有一个人是犹大,而你是智者,当然,你也会成为那个最终会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我讲这个“最后的晚餐”的故事,目的就是要用离间计,让肖北对他们那个阵营产生怀疑,也动摇他对阴谋的信心。

肖北肯定会首先想到是朱盛泄露了秘密,因为是他介绍我认识肖北的,他们两个人一旦相互猜疑起来,他们的阵营就会大乱。我接下来会想办法再去接近梁在道,我要把水彻底搅浑,只有这样赵向前才能不战而胜。

可是我没想到,危险也正一步步向我靠近。

我只考虑到怎么瓦解肖北的阴谋阵营了,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处境,顺口就把他们的秘密给说了出来,肖北对赵向前说过“有些事,只可做不可说,要不然就得永远闭口”。他们将要做的事不仅见不得光,更是罪大恶极,只要露出去,他们都得死,肖北怎么会让我再开口说话?

有时候一个人太过自信是致命的,我就是太自信了,自信《易经》会给我战胜邪恶的力量,也自信我的分辨力,可是我太低估肖北朱盛他们的智商了,他们能走到一起,能让一个阴谋马上付诸实施,不是一日一时之功,他们斟酌了许久酝酿了许久,仅凭我三言两语是不会轻易溃败下来的。

“我是耶稣?朱盛是犹大?哈哈哈!周大师,你是谁呢?!”肖北狂笑道。

他笑得我摸不着头脑,我问:“肖总,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作聪明。”

肖北说着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来了十几个凶神恶煞般的青年,黑压压地挤满了房间。

我吃惊地看着肖北:“你想干什么?”

肖北奸笑道:“这个旅馆太简陋了,我给周大师换一个好点的宾馆。”

我马上意识到刚才的话犯了大忌,说到了肖北的痛处,我心里一紧,难道他要让我永远闭口?

我故作轻松地说:“肖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就不麻烦你了,我马上离开冰城,你放心,不会再打扰你了。”

“离开冰城?NO!我还没有好好招待周大师呢,哪能这么快就走?”肖北说着对手下一挥手,“给周大师换个宾馆,还有隔壁房间的那位小姐,也一起请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虎背熊腰的家伙便上前扭住我的双臂。

肖北瞪了那人一眼:“对周大师客气点,他可是我的客人,这岂是我们冰城的待客之道?”

那人并不松开我,推搡着把我扭出了房间。

我回身对肖北说:“不关桃儿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动她。”

“你放心,我不动她,可是有人会对她感兴趣的。”

在走廊里,桃儿也被两个青年夹在中间带出了房间,看见我,桃儿惊恐万分:“天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有点小误会,”我安慰她道,“肖总要给我们换个好点的宾馆。”

桃儿看这样情形明白我是又惹上了麻烦,张嘴大喊:“救命——”

有人上来捂住了她的嘴喝道:“别喊,再喊把你舌头割了!”

我知道这帮人都是亡命之徒,我们既然已经羊落虎口,挣扎只是徒劳,反而受辱,于是对桃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叫喊。

我和桃儿被簇拥着走出和悦旅馆,身后有人在恐吓旅馆的人:“看什么看?警察办案没见过?告诉你们老板,要他小心着,要想继续在冰城混下去就识相点!”

我和桃儿分别上了停在旅馆门口的汽车,马上被蒙上了眼睛,汽车不知开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又上了电梯,凭感觉,我猜测这幢楼在二十层以上。

我被推到了一个房间里才得以扯下眼罩,我适应了一下,环顾四周,也是宾馆的陈设,看房间的情形,应该不会低于四星级,我在成都时梁小地请我住过一次四星级宾馆。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肖北手下说:“你们肖总对我可真够客气啊!”

接着桃儿也被送了进来,肖北的手下全退到了门口。

桃儿惊魂未定地扑到我怀里:“天一,我有点害怕!”

我也有点害怕,在这异地他乡,我们就是死了也没有人知道,我倒无所谓,我怕的是连累了无辜的桃儿。

我安慰了一番桃儿,把自己关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将头浸在冰冷的水里,想让自己混乱的心绪渐渐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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