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双英殒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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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说:“焕阳道长说过,你受蛊毒太深,他的真气到不了你的下身,难道……”

我心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不怕的,我再做一段时间筑基炼炁可能会好的。”

老君见我除了不能站立行走之外,身体各方面都已经恢复如常,说:“天一,我得把焕阳道长的骨灰送回青城山,等将他的后事处理完后我再来看你。”

我说:“我要亲自送焕阳道长回山。”

“天一,你还不能行走,身体也尚虚弱,去青城山路途遥远多有不便,有真心不在形式,多在家里为他烧香祈福吧。”老君劝我。

玉儿也支持老君的意见,我只得作罢。

我和玉儿以八拜九叩大礼向焕阳道长告别,并坚持和玉儿一直将老君与焕阳道长的骨灰送到机场。

看着飞机直上云霄,隐没在天际之间,我心里怅然若失,不由想起吕纯阳的一首诗:

曾经天上三千劫,又在人间五百年。

腰下剑锋横紫电,炉中丹焰起苍烟。

才骑白鹿过苍海,复跨青牛入洞天。

小技等闲聊戏尔,无人知我是真仙。

焕阳道长一生修炼,与世无争,不是神仙却似神仙,到头来却为我真气散尽而逝,这又是什么因果呢?肖衍四曾说我一生中会有三个贵人相助,焕阳道长岂止是我的贵人,乃是再造之恩,我有何功德值得他这般错爱!

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闷闷不乐,玉儿陪着我忧伤,一直到落香茶社楼下,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

玉儿从出租车上搬下轮椅,我坐了上去,忽然想到阴曰阳,问她:“我记得阴会长回来了,怎么没见到他?”

玉儿说:“那天焕阳道长来时他在的,后来就再也没有露过面,我们这几天心思全在你身上了,不知他去了哪里。”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好,想阴曰阳怕是出事了。

回到楼上,我让玉儿去我住过的房间看看,玉儿进而复出,眼睛红红地说:“阴会长在你房里,好像不行了。”

我忙进去,靠近床前,见阴曰阳双目紧闭,形容枯槁,用手试他的鼻息,已是气息奄奄。我叫人马上把他送医院,回身却看到床头桌上放着一页纸,上面是阴曰阳潦草的笔迹,写的竟也是吕纯阳的一首诗:

叹世凡夫不悟空,迷花恋酒送英雄。

春宵漏永欢娱促,岁月长时死限攻。

弄巧常如猫捕鼠,光阴犹似箭离弓。

不知使得精神尽,愿把身尸葬土中。

诗后附有一句话:天一,恩仇如浮云去回,不必计较,各安天命。此地不宜久留,变卖茶社,资你返乡。

我知道阴曰阳已经不治,不由大放悲声,因为我一命,累伤无辜,这令我如何能不肝肠寸断!

肖衍四曾给我讲过几个关于死亡的故事,那时我还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生死,对于死亡的话题没有太多的兴趣。只是喜欢佛家说的“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儒家的“未知生,焉知死”,以及道家的“人之生,皆由无而至有也;由无至有,必由有而返无也”。

这些看似极有深意的话,其实道理非常简单,归结出来都只有一个含义:既然有生,自然会有死。

人从生下来那一天便注定了死亡的结局,死亡是一种谁也绕不过去的自然规律,实在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可是有一种死亡,却不光是奇怪,而且玄机重重。

肖衍四讲的故事有一个是这样的,他的一个朋友,平时不怎么出门,阳光明媚的日子也窝在书房里看书,连老婆让他到院子里帮着晒晒被子都不出去。有一天,外面雷电交加,大雨倾盆,他却放下书本,抓了一把伞出了家门。家人很诧异,问他干什么去,他说出去走走。他这一走就再也没能回来,二十分钟后,他的家人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已经烧焦了的他,他被雷击而亡。

还有一个故事,一个年华正好的青年人,每天上班回家走同样一条路,轻车熟路,顺风顺水。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没来由地选择了一条从没有走过的路回家,在路上,被一辆汽车撞了,当场死亡。

肖衍四问我,你们常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这样的死亡也是自然规律吗?

我回答不上来。

他说,这不是自然规律,而是命数已尽,他们已经接到了死亡通知,务必于某时某刻赶往某地去赴死,任何力量都阻止不了他们的选择。这种死亡之谜科学上有解释吗?没有,只能用玄学来解释,可是玄学讲出来没人肯信,只会用两个字“巧合”来表达,这哪是巧合啊,从不出门的人出了门便被雷击死了,从不会走的一条路走了一回便出了车祸,这是人的命数啊。什么是命数?就是人们常说的“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你的果报决定了你命数的长短,时辰到了就躲不掉。

他讲的这番话唯物主义者看了是不屑的,可是对于靠占卜吃饭的风水师来说,却非常有用,因为有些人为着家人朋友英年早逝痛不欲生,甚至精神崩溃,风水师可以用这些道理为那些深受折磨的人解惑宽心。

焕阳道长和阴曰阳之死,看似是天符双魔所害,其实也是他们命数使然,他们都是玄学界一等一的高手,来大都之前为什么预测或感应不到凶险临近?因为人濒临死亡时看似与平常一样,其实他的心智已经大乱,气场混浊,对很多耳熟能详的东西都失去了应有的分辨能力,更不可能释放出超强的感应力,预知自己将很快死亡。

死亡是一种什么东西?即你越是感受到了极度恐惧的死亡威胁越是不会死,死亡都是在你不知不觉时降临。所以死亡有时候对于一个人来说不是一件痛苦可怕的事情,就像焕阳道长从青城山来大都,阴曰阳从日本回国一样,他们是带着一种很平和的心情,带着一种崇高的使命来的,甚至还有一种急迫的旅行的愉悦感,直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才会明白,这次旅程的目的地其实不是大都,而是另一个未知的去处。

生者看死者是痛苦的,所以也跟着徒伤悲,其实死者临死前的心理谁知道呢?我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旅,我知道死者临行前是一种什么状态,就是一种行走,和你走在大街上小巷里河边树下一样的,没有恐惧和痛苦,真的没有。

我这样想不是为了减轻焕阳道长和阴曰阳因我而死的内疚,活着的人总是要为死者而伤悲,要去寄托哀思,就像思念和留恋一位远行的朋友一样,这是人的本能,我虽然知道他们走得安然甚至快乐,但是我不能不内疚,因为他们的朋友再也没有与他们一起促膝畅谈的机会了。

送别了阴曰阳,遵他的遗嘱把茶社转让了,把他的收藏交给他的家人,他的家人都和阴曰阳一样高风亮节,坚持遵从阴曰阳的意思,要变卖了他所有的东西把钱赠给我,我再三推辞不过,征得他家人的同意,把变卖财产的一笔巨款捐给了青城山焕阳道长的道观,我想阴曰阳若泉下有知,也会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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