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孔县怪现象(2)(1 / 2)
做出了决定
“刚刚我在县委办接到王车军的电话,他委托我照顾瓦儿,不过我现在有事,脱不了身,你先帮我一个忙。”温琳又快语如珠般地说了一通,喝了一大口水,很没形象地用手一擦嘴,也不管关允是不是答应,转身就走,“瓦儿就交给你了,照顾好点,回头我请你吃饭。”
温琳冲瓦儿笑了一笑,然后一阵风一样消失在门外。
关允愣了一愣,怎么会这样?转身一看,李瓦儿在一旁窃笑,背着手,弯着腰,双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儿,怔怔地看着关允,意思是,看你怎么办!
关允还没有想好怎么办,桌子上的领导专线又急促地响了起来,他伸手接听电话:“你好,我是关允。”
“关允,你的材料我看过了。”微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不是冷枫又能是谁。
关允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若是平常,关允也不至于被冷枫一句话就惊得六神无主。主要是他的材料递交的时机太过微妙,不但冷枫在和李逸风的对抗中未必就一定获胜,而且此次冷枫突然和李逸风一起到市委开会,或许就是决定命运的最后时刻……
再说,不管冷枫是去是留,他对材料的看法和处理手法,也和关允的命运息息相关。再加上眼下确实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重大转折期,在县委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整整一年,眼见到了命运是上是下的关口,关允到底年轻,不紧张才怪。
“县长……”
关允想说什么,刚一开口就被冷枫打断,冷枫的声调没有起伏,淡而无味地说道:“先不要说了,我马上要去开会,等我回去,你再当面向我汇报一下你的想法。”
关允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放下电话,抬头望向窗外的绿树、蓝天以及再远处的农田,心中一下轻松了许多。他蓦然闪过一个强烈而执拗的念头,既然冒险赌了一把,何不一赌到底?本来他从京城直落千丈回到县委就是人生的一次意外翻盘,那么现在就算再翻盘一次又有何妨?
人生要么轰轰烈烈,要么一败涂地,一直如现在一样卡在半空不上不下让人喘不过气,是生不如死!
想起京城大学的光辉岁月,想起远在京城的未来和希望,想起逝去的青春和爱情,关允猛然做出一个决定。他的目光落到瞪大眼睛一脸好奇的李瓦儿身上,十分坚定地说道:“瓦儿,跟我走!”
孔县地处华北平原的腹地,境内一马平川,却偏偏在县城以南有一座山峰突兀地拔地而起。山峰也不高,海拔不过几百米,名叫平丘山。平丘山不是什么名山大川,既无名气又无美景,却不知何故在《山海经》中有记载。
相传,当年大禹治水路过平丘山,一时口渴,见平丘山有一处山泉,就饮了山泉水。山泉水清冽可口,大禹一时不解渴,就拿手中的乾坤铲一铲,山泉就汹涌而出,汇聚成瀑布,年深日久,就在半山腰处冲积成一片水潭,名叫平丘潭。
其实最早孔县不叫孔县,而叫平丘县。清朝年间为避孔丘讳,改名为孔县。
关允可不敢带瓦儿去爬平丘山,平丘山虽然不高,却是地势险峻,再加上潭深水凉,易出危险。但瓦儿可不是一个讲理的女孩儿,她不但不讲理,还极有主意,又是耍赖又是撒娇,最后关允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同意带她到外面的田野中转一转。
走出县委大门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正好李永昌、达汉国和温琳一行的汽车从关允和瓦儿身边驶过。
一般领导的汽车驶过的时候,都是疾驶而过,不会停留,毕竟关允算不上什么人物,关允和瓦儿并排而行,就稍微退后一步,想让车队先行。
不想车队通过一半时,忽然前车停了下来。前车一停,车队就全部停了。
李永昌和温琳从前车上下来。
李永昌今年四十五岁,满脸红光,四方大脸,是地地道道的孔县人。如果不是他个子不高、说话声音不够洪亮的话,他当前一站,只凭气势就几乎能让孔县县委上至书记、县长,下至办事人员,都畏惧三分。
即使李永昌身高才一米六八,他在孔县县委之中的地位,却是高不可攀,无人能撼动。别说冷枫对他无可奈何,就连李逸风对他也是忍让三分。
对,是忍让而不是礼让。
李永昌是彻头彻尾的地头蛇,他在孔县盘踞十余年,从一名小小的办事员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期间经历无数风浪,迎来送走几个书记和县长,他却一直屹立不倒,就如一株钻天杨牢牢地扎根在孔县的大地之上。
县委里私下流传的一句话说:“孔县不姓孔,姓李。”说的就是李永昌对孔县的影响力之大,虽是副职,却是名义上的***。
当年李逸风刚来孔县时,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孔县姓李,他还暗暗高兴,以为说的是他,后来才知道原来此李是彼李,不由大为恼火。
但恼火也无用,李逸风在上任之后不久就打听清楚孔县的局势,知道李永昌就是孔县的平丘山,虽然不高,却谁也别想攀越。
孔县虽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县,但孔县的人保守,而且乡土观念强,李永昌先后在县委工作十几年,树大根深,担任过副县长、组织部长,现在又是县委副书记,培植了大量的亲信,遍布孔县的各个要害部门。也就是说,李永昌是孔县的一面旗帜,他登高一呼,响应者云集。
作为孔县人在县委最高级别的一人,李永昌在孔县人心目中,是比书记和县长都要高上一等的人。
若不是政策规定不能由本县人担任党政***,李永昌早就在孔县扶正,当上县长或书记了。
不过让关允奇怪的是,李永昌明明有机会到外县担任***,却不走,摆出一副咬定孔县不放的态势,并且放言说要在孔县干到老干到死。最后市委也拿他没有办法,就安排他在孔县副县级的岗位上来回调换。
对于李永昌,关允在钦佩之余,也有敬畏之心。作为孔县二十万百姓几乎人人敬仰的传奇人物,李永昌确实有令人仰视的资本。
李永昌来到关允面前,理也未理关允,径直绕过他来到李瓦儿面前,和颜悦色地说道:“瓦儿,和叔叔一起走,叔叔让人陪你去平丘山转一转。”
关允心中微微一哂,李永昌是故意晾他。想起之前王车军还假情假意就副科人选一事,声称李永昌会向李逸风提名他,现在看来,李永昌不在李逸风面前说他坏话就谢天谢地了。
温琳跟在李永昌身后,悄悄向关允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停车是李永昌的临时起意,和她无关。关允会意,微一点头,算是回应温琳。
“叔叔?”瓦儿的眼睛眨了几眨,左右打量李永昌几眼,“怎么会是叔叔呢?你明明比爸爸年纪大,应该叫伯伯才对。”
李逸风今年四十岁,李永昌四十五岁,瓦儿的话说得没错,确实应该称呼李永昌为伯伯。市委对县委班子的安排布局深远,从李逸风四十岁而冷枫三十五岁的格局上就可以得出结论,二人正好差出一届的年龄,李逸风调走之后,冷枫就会顺势接任。
当然,市委也没有想到冷枫和李逸风之间会闹得不可开交,几乎到了工作无法开展的程度。如果真要深究原因的话,李永昌在李逸风和冷枫的矛盾激化过程中,起到不为人所知的激化作用。
官场中人,最怕被人说年龄大,李永昌也不例外,被一个小女孩一下点破,不由微微一愣。还好他经验老到,只是一笑就化解了尴尬:“好,瓦儿爱叫叔叔就是叔叔,想叫伯伯就叫伯伯。不管是叔叔还是伯伯,你跟我上车,好不好?”
李永昌确实是临时起意决定停车带走瓦儿,他在车内看到关允和瓦儿有说有笑地走出县委,心中立刻闪过一丝忧虑,当即决定阻止关允和瓦儿进一步走近,不能让关允有任何可以和李逸风走近的机会。
李永昌相信,瓦儿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肯定会听他的话跟他走。
“不,就不!”瓦儿很坚决地拒绝李永昌,连连摇头,“我不跟说谎的人一起走,再见,伯伯!”她一伸手拉住关允的手,转身就走,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李永昌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一挥手上车走了。温琳紧随其后,小心地关好车门。见李永昌的脸色瞬间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强烈的不满,她就知道,李永昌是对她不满了。
刚才她的表现确实一般,没有及时开口劝劝瓦儿,也没有及时帮领导化解尴尬,作为通讯员,她很失职。但话又说回来,她能说什么?李永昌一个高高在上的县委副书记,也要处心积虑地算计关允,他不觉得有失身份?
心思
“温琳,今天天气很热,你要注意防暑。”正当温琳心思纷乱的时候,李永昌冷不防冒出一句明是关心实则有所暗指的话。
温琳笑了笑,没说话,她并不怕李永昌,李永昌在县委是权力滔天,却未必能拿她怎样。她的目光跳到窗外,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从个人情感上说,她很愿意帮关允一把,但从政治立场上出发,她又不能插手关允的事情。
市委组织部的大姨告诫过她,关允的情况很特殊,有人发话了,谁也不许提拔重用关允。除非关允跳出官场,否则想在官场之中出人头地,一辈子恐怕也没有机会。而且大姨还再三提醒她,不许透露一丝消息给关允,否则,会连自己也受到连累。
温琳暗暗叹息一声,她的目光依然落在关允宽阔的双肩之上,心中泛起的是苦涩和无奈,但愿关允能借李瓦儿的到来,顺利打开局面,不至于继续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关允只能依靠自己,以她知道的内情,谁也帮不了关允,而且就算有人赏识他,也不敢冒着风险提拔他。温琳就想,如果可能,她希望有机会和关允坐下好好谈一谈,劝关允去南方发展。她可以介绍外企的工作给他,以后的发展空间会比在官场广阔得多。
人的一生,有时候时机真的很重要,关允运气不好,以他京城大学高才生的身份,真没有必要在县委一直浪费才能……温琳双手紧握,收回目光,车窗外,关允和瓦儿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
关允自然不知道温琳的心思,他带瓦儿来到田野,希望瓦儿能开心……站在田间地头,回想起李永昌突如其来的一出,他不由摇头一笑,好,王车军处处防他还不算,连李永昌也亲自出面了,他还真要被二人吃得死死的不成?
八月的田野,气象万千,充满欣欣向荣的丰收景象。作为一个贫穷落后的农业小县,孔县其实优势也很明显,土地肥沃、良田众多,大地平坦如掌,物产丰富,不管种下什么,到了秋天总会收获沉甸甸的希望。
大片大片的玉米地、随风摇动的粟米和大豆,赏心悦目,让人心旷神怡。田野总是给人以无限的希望,慷慨而无私地奉献一切。
迎风而立,关允的心情舒展许多。
谁也不清楚关允在县委的一年是怎样的一种煎熬,他背负太多的重担,也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同时,在人生蓦然转了一个大弯之后,他始终能保持谨慎、乐观和向上的心态来面对一切,他的艰辛无人知晓,也无处诉说。
所以,他很感谢李瓦儿的到来,因为瓦儿的快乐和活泼,让他心情大好。
下午正好无事,又恰好是双休日——不过作为县委的通讯员,平时可没有双休日一说,领导不休息,关允就从来没有休息的可能。
今天比较特殊,书记和县长双双前往市委开会,县委的其他主要领导又前往飞马镇处理用水纠纷,县委一时之间成了空城。在县委工作了将近一年之久,关允第一次享受了难得的休闲时光。
也可以说,瓦儿的到来,为他可以放心大胆地离开县委提供一个充足的理由。
瓦儿就如一只蝴蝶在阳光下穿梭,她的素净、鹅黄的连衣裙在田野中飘来飘去,跳跃不定,她的笑声时而飘近,如在耳边;时而飘远,如在天边。
从小在城市长大的瓦儿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成方连片的庄稼,她东看看,西瞅瞅,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她左手采了一大把不知名的野花,右手拿着一个用柳枝编成的花环,就如一朵从天下降落到地上的白云,带来清新喜人的气象。
本来关允只想带瓦儿在田野中转一转,然后安排她到县委招待所住下,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但瓦儿玩不够,还非想让关允带她去爬平丘山。关允本不想去平丘山,一是山路危险,二是他不想打扰山中某一个人的清静。但李永昌横插一手提到平丘山,就让瓦儿有了借口,就是非要关允带她上山,否则她就耍赖。
“瓦儿……”关允想明白什么,冲玩得不亦乐乎的瓦儿喊道,“走,我带你去平丘山!”
瓦儿一下站住,满是汗水的小脸一脸惊喜:“真的?说话算数?拉钩。”
关允就和瓦儿拉了钩,瓦儿如葱白一样的小拇指紧紧勾住关允的小拇指,她一边晃动一边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微带稚嫩的童音,在风吹影动的田间回响,关允哈哈一笑,怜惜地拿手当扇子替瓦儿扇风:“天气太热了,走,爬山去。”
“太好了。”瓦儿开心地跳起来,一时激动,一路小跑地跑向远处,还向关允招手,要关允追她。关允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安步当车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跑了一会儿,瓦儿又不跑了,嫌天气太热,她的汗水打湿了头发。
尽管热,瓦儿一刻也不闲着,蹦蹦跳跳边走边跑,不一会儿,她的脸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色彩——红、黄、蓝、紫。色彩斑斓在她青春娇艳的脸庞之上不但不显得丑,反而姹紫嫣红,愈发衬托得人比花娇。
关允心生怜惜,伸手为瓦儿戴上花环:“日头太晒,小心晒黑了。”
瓦儿十分开心:“关哥哥,我猜你肯定有一个妹妹。”
瓦儿还真猜对了,关允就笑:“你怎么猜到的?”
“你会照顾人,一看就当过哥哥。”瓦儿仰着头,问道,“关哥哥,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她长得好不好看?”
“容小妹,比你好看。”
“你的妹妹怎么叫容小妹,不叫关小妹?”瓦儿不解地问了一句,又说,“吹牛,就看你长的样子就能知道你妹妹肯定没我漂亮。”
“嗯……以后再告诉你好了,现在先保密。”关允卖了一个关子,故意逗一逗瓦儿。他确实很想知道李逸风能亲口说出冷枫的什么秘密,但小丫头现在假装忘了一样,提也不提,他不吊吊她的胃口,岂不是显得太好骗了?
“哼,还保密,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姓你爸爸的姓,你妹妹姓你妈妈的姓,就这样!”瓦儿一噘嘴,气呼呼地说道,转身又跑远了。
关允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瓦儿并没有猜对,内情远比瓦儿猜想得复杂。容小妹的事情,是关家一个深藏的秘密。
他很清楚,不能单纯地将李瓦儿当成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她的狡黠和刁钻充分说明她不简单,谁要当她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谁肯定会吃亏。刚才李永昌的遭遇,就是实例。
其实在李永昌横插一手之前,关允根本没有打算开口问瓦儿什么问题。至于瓦儿所说的关于李逸风亲口透露的冷枫的秘密,他是很想知道,却不会开口去问。他问了,保不准瓦儿一转身就会告诉李逸风。
而在李永昌横插一手之后,他更是清楚,坚决不能主动开口问瓦儿任何有关政治的话题。
李逸风要是知道他有意从瓦儿口中套话,怕是会让他在李逸风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做人有三碗面最难吃——脸面、场面和情面。一个人没有社会地位就没有多少脸面;同样,在人前人后也不会有多大的场面;再进一步讲,在求人办事的时候也不会有几分情面。
最难吃的三碗面,都以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为前提。
一个人在成功之前,想要人前有脸面、办事有场面、做事有情面,往往会自寻烦恼。关允在通读史书的过程中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做事情不会好高骛远,也不会自视过高。
过了一会儿,瓦儿又活蹦乱跳地来到关允面前,笑嘻嘻地问道:“关哥哥,你想不想知道爸爸为什么要到市里开会?想不想知道爸爸怎么评价冷枫?”
想,关允很想,他却只是笑了一笑,用手一指前方:“看,平丘山。”
瓦儿一皱鼻子,“哼”了一声:“想就大胆说出来,装模作样不像话!你不说想,我偏不告诉你,气死你。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问我好了,还得我心情高兴才告诉你。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爸爸对冷枫的评价可是天大的秘密,除了我之外,谁也不知道。”
明明是瓦儿以透露李逸风为什么要到市里开会,以及李逸风亲口所说的冷枫的秘密为条件,好让他答应她的无理要求。现在倒好,她不履行承诺反倒成了他的不是,真是一个狡猾善变的女孩儿。
她是故意为之。
出事
平丘山位于县城东南,距离县城一公里。孔县不是旅游县,平丘山也不是景区,山脚下没有小商小贩贩卖水果和冷饮。对于孔县的百姓来说,平丘山就是一座再平常不过的山丘,没人会闲来无事前来爬山。
山间四下一片寂静,放眼望去,空无一人。
正是秋天丰收的季节,山间树木茂盛,溪水淙淙,别有情致。一步迈入山间树林,就如从盛夏一步步入深秋,凉爽之意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平丘山虽然还没有开发成旅游景点,但却拥有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山清水秀不说,最难得的是营造了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美景。单是山脚下自然形成的将整个平丘山团团包围的森林,就是一处天然的森林公园。
天然森林公园虽然面积不大,却胜在每一棵草每一棵树都是自然生长,没有一丝人工的痕迹。更妙的是,自然生长、天然形成的森林,却很巧妙地长成许多巧夺天工的景色。如果有旅游局的专家来此,肯定会叹为观止,并且抱怨孔县县政府暴殄天物,有如此优良的旅游资源却弃之不用。
孔县百姓民风纯朴,观念陈旧,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很少会想到从土里刨食之外的生财之道。平丘山在百姓眼中只是一处可以乘凉的土丘,至于别的用处,谁也没有想过,就连县委县政府也从未有过要利用平丘山打造旅游品牌的想法。
再者孔县交通不便,位于黄梁市东南,是黄梁市管辖范围内最东南的一个县。孔县南与豫省交界,东与齐省为邻,以前曾经是三不管地带,还曾经划分给齐省,后来又重新划回燕省。
孔县境内只有一条省级公路通向黄梁市,西距黄梁市八十公里,东距齐省天镇市一百二十公里,完全就是一个深入平原腹地的农业县。
不过事物都有两面性,也正是因此,孔县的平丘山才一直不为世人所知,养在深闺待人识,并且保持了原始面貌。
“哇,景色太美了,真漂亮,真舒服。”瓦儿自从一步迈入天然的森林公园之后眼睛就不够用了,她一双大眼四下看个不停,惊讶、惊喜、震撼,都写在她天真无邪的脸上。
在看到平丘潭的时候,瓦儿更是惊呼起来:“天,好漂亮的一块翡翠。”
此时的瓦儿才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她一把从关允身上抢过背包,手脚麻利地打开,从里面翻出一件衣服,然后又将背包甩给关允:“关哥哥,麻烦你帮我把风,我要换衣服。”
关允愣了:“换衣服?换什么衣服?”
“笨呀,当然是换泳衣了。我要下去游泳,还有,你躲得远一点儿,不许偷看。”瓦儿咬着舌头,笑嘻嘻地看着关允。
平丘潭就如一块碧玉镶嵌在平丘山的半山腰,清澈见底,水质优良;潭水不深,最深处不过两米;面积也不大,方圆百十米,就如一个天然的池塘。
平丘山平常就人迹罕至,更何况平丘潭,此时更是除了关允和瓦儿之外,不见一个人影儿。现在又是农田大忙的季节,农民既没情趣也没时间来游泳,而距离平丘山最近的县城,常住人口才两万人,县城中有闲情逸致来山间游玩者,也是寥寥无几。
不得不说,在寂静无人的空旷山林之中,有一处天然的潭水,天气又十分炎热,谁都想下水一游。关允却不允许瓦儿下水:“不行,不能游泳,太危险了,我只答应你来平丘山玩,没同意让你下水游泳。”
“关哥哥……”瓦儿拉长声调,施展撒娇的独门秘技——装可怜加讲条件,“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同意让我游泳好不好?爸爸去市里开会,听说是和人事任命有关。”
瓦儿真是一个心眼儿多、心思快的小女孩,耍赖的水平也是一流。现在倒好,又得寸进尺,在关允陪她之后,又将条件升级成准许她下水游泳的前提。
有一套,关允却不为所动,坚定立场:“不行,就是不行!”不只是因为下水游泳有危险,而且他和瓦儿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传了出去,说不定会让李逸风认为他人品多么败坏。
李逸风是不可能压制他一辈子,但如果李逸风在孔县再干三年,三年之内始终压制得他不能前进一步,再给他下一个“不能重用”的结论写进档案,他不能说一辈子进步不了,但背了一个沉重的污点在官场行走,铁定走不了多远。
等等,关允心中一跳,瓦儿说李逸风到市里开会事关人事任命,莫非真是有关冷枫调走一事?
正寻思间,忽然听到山下有人高喊:“关允,你在吗?”
“温琳,我在平丘潭。”关允答了一声,心中突然闪过强烈的不安,温琳怎么来了?她不是陪李永昌去处理用水纠纷,怎么找到平丘山来了,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温琳几乎是一路小跑上山。
跑得急了一些,天气又热,温琳的汗水顺着头发如雨珠一样向下滴,丝丝缕缕。关允向前接了温琳一把,伸手拉了她:“别急,看你累的。”
温琳一擦额头上的汗,双颊白里透红,明艳照人,展现出天然的健康之美。
“出事了。”温琳连喘了几口气,才说出一句话。
“出什么事了?”关允一惊,“是不是飞马镇和古营城的人又打起来了?”
“是打起来了,还打伤了李书记。”温琳跑到潭水边,弯腰洗了一把脸,呼吸才不急促,说道,“打伤李书记的事情是小事……啊,说错了,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说李书记不重要……”
关允笑了:“没外人,没人传话。”话一说完,又想起身后的瓦儿,他回身看了瓦儿一眼。
瓦儿无所谓地摇摇头:“我没听见。”
关允安抚温琳:“好了,可以说正事了。”
温琳才又急急地说道:“李书记被人打破了头,正要回县医院包扎,突然就接到市委来电,然后连医院也没顾上去,就急忙去市里了。”
孔县距离黄梁市八十公里,没有高速,到市委开会开车要一个小时。算算时间,李逸风和冷枫到市委也有一个多小时了。书记和县长没有回来,又紧急召集县委副书记到市委开会,可见事关重大。而李永昌被打破头也顾不上包扎,说明事态紧急。
“你来平丘山又做什么?”关允的思路一时无法理顺,而且事态的变化之大之快也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也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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