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锦衣夜行(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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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她惊呼出声,关允还真不知道她是一个女人,虽说她一身紧身黑衣包裹之下的身材曼妙玲珑,一眼就可以从细腰宽臀的体型看出她的性别,但关允只顾弄清是谁在背后跟踪他,也下意识地认为跟踪他的人肯定是男人。

江山

平心而论,如果仅仅是代家一次简单的级别的提升也就算了,木果法也没有必要非要和代家过不去,尽管他非常不喜欢代家的肤浅、狂妄和不可一世。但代家毕竟是省委一秘,省委一秘如果只是正处级也说不过去,副厅级符合省委一秘的身份。

木果法出手狙击的不是代家级别的提升,而是职务的安排!

省委一秘和市委一秘一样,表面是领导的秘书,其实都有具体的职务,比如关允就是政研室副主任,而代家当时只是省委办公厅正处级秘书,并无具体职务。代家既然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自然眼光就高了,再加上他天生自诩高人一等的性格,就盯上了一个让木果法不能答应的位置——省委副秘书长!

木果法原以为代家会谋求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没想到代家胃口够大,居然想一举迈进省委领导的行列,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了。诚然,省委副秘书长和省委办公厅副主任都是副厅级,但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省委副秘书长要对口负责一个省委领导,属于省委的领导行列,而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却是省委办公厅的领导,主要还是对应负责本厅的相关工作。两者虽是同级,却不可相提并论。

木果法心中十分恼火,代家资历不够,为人又嚣张而肤浅,他怎么可能担任省委副秘书长?如果这样的人成了他的副手,和他为伍,他无法容忍。

而且就他认为,以代家的资历,担任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已经是抬举了,他还想怎样?

当然,木果法也十分清楚,代家是想担任了省委副秘书长之后,再进一步担任省委秘书长,从而进入常委会,进入省委班子。这是一条最快的升迁捷径,有章系峰照应,如果代家成功地谋求了省委副秘书长的位置,相信在章系峰卸任之前,代家必定可以成为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

如此,代家就真的缔造了燕省干部的升迁神话,从一名普通的职工到副厅,只用了五年,从副厅到副部,难道他想还在五年内解决?

不行,坚决不能让代家这样的官场小人在燕省官场上畅通无阻,木果法重拳出击,在省委常委会上对代家投下了反对票,成功阻止了代家试图当上省委副秘书长的图谋。但可惜的是,由于章系峰的力挺,代家还是当上了省委办公厅副主任。

也正是由于木果法的反对票,代家对木果法怀恨在心。常委会一结束,代家就迫不及待气势汹汹地找到了木果法,指着木果法的鼻子大声说道:“木果法,你敢投我的反对票,你等着!告诉你,你能不能当好这个秘书长,还不是我一句话!”

木果法脸沉如水,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声:“请你出去!”

从一名普通干事到副省级干部,木果法也算经历颇丰,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狂妄的秘书。哪怕他是省委一秘,哪怕他刚刚提了省委办公厅副主任,也只是副厅级,在规矩大过天的官场,一个副厅级敢指着一个副省级的鼻子叫嚣,是自寻死路。

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代家没有走向死路,木果法的省委秘书长职务,竟然被免了!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尽管在木果法被免去省委秘书长职务时,代家已经是正厅级的省国税局局长,而且此时距离木果法和代家的冲突也过去了一年有余,但明眼人都知道,木果法的落败,还是和当年的冲突有关。再联想到当年代家霸气的一句“你能不能当好这个秘书长,还不是我一句话”的豪言壮语,不由人不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个代家,他在燕省官场的影响力,真是逆天了。

听完夏德长的叙述,关允不由感叹:“有什么样的秘书,就有什么样的领导,虽说这样的说法不科学,但却是事实。”

换了别人,关允也不敢评价正如日中天的堂堂省委一号,但夏德长不是外人,他不必在夏德长面前隐藏真实想法。何况夏德长告诉他这些,其实还是想传达一个意思——希望他再考虑一下调往省委的计划,虽然木果法失势,但并非完全没有机会扳回一局。

关允也清楚夏德长的想法,夏德长刚和木果法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木果法却一脚踩空,等于夏德长在省委又没有了盟友。而如果他调到省委,上,他和金家关系不错;中,和齐全关系密切;下,又有齐昂洋打开局面。代家再嚣张狂妄,又能如何?

别人或许不敢和代家硬碰硬,但齐昂洋敢。同时,夏德长相信关允也敢,因为关允在京城曾经和世家子弟硬碰硬,一个连世家子弟都不怕的人,会怕一个小干部家庭出身的代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成为支点人物固然不错,但也许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不提夏德长所了解的有关代家的“英勇事迹”,就连关允也听说过许多关于代家的传闻,齐昂洋就说过类似的话。

“章系峰秘书代家的能量太大了,你知道代家的能量大到了什么程度?让谁当厅级干部,写个条子就能解决,让谁当处长,打个电话就行,一个秘书能有这样的权力?你想象不到吧?你能写个条子让谁提副科就能提谁?不能吧?甚至毫不夸张地说,燕省省级领导的升迁,都有代家在背后操作。同样是秘书,关允,你这个市委一秘和人家省委一秘相比,差距也太大了。”

当然,齐昂洋是调侃的语气,不过在调侃之中,也微有一丝无奈之意。也是,关允见识过齐昂洋趾高气扬的一面,并没有亲见过代家是如何的不可一世,现在他倒是越来越想会一会代家了。

“先等过了风头再说吧,反正也不急。”夏德长说道,“黄梁的事情,也该有一个了断了。”

夏德长的电话断了,关允收起电话,一时若有所思,正思忖时,忽然听到齐昂洋喊他,抬头一看,齐昂洋正在远处冲他招手。

齐昂洋的身后站着一人,正是苏墨虞。

苏墨虞也来了?关允收起心思,暂时将代家和省委的局势放到一边,来到了齐昂洋身边。

先冲苏墨虞打了招呼,关允对齐昂洋说道:“木秘书长的事情……”

“我也听说了。”齐昂洋扬了扬手中的电话,一脸惋惜,“代家真是个人物,总有一天我要会会他,怎么样,咱哥儿俩收拾他一次?”

“收拾他一次容易,但只是灭灭他的威风没什么意思,我们不出手则已,出手的话,必定见血封喉。”

“啊,你想人道毁灭了他?”齐昂洋睁大了眼睛,“太狠了吧?”

“一边儿去,瞎想什么呢,我是那种动不动就动粗的人?我的意思是,代家这么狂妄,在燕省肯定仇家不少,只要他身上有点问题,肯定会被无限放大,到时候……”关允抱住了齐昂洋的肩膀,浑然不像平常在市委充当市委一秘角色时正经,而是嬉皮笑脸地说道,“打听代家有什么仇家以及他身上都有什么不见光的事情,这个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

“不是吧,事情都让我做了,你做什么?”

“我去当关工,去和工人兄弟聊天呀。”关允哈哈一笑,扔下齐昂洋,来到了苏墨虞身前。

“虞姐今天真漂亮,人比花娇,貌如玉颜。”离苏墨虞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又闻到了淡淡的樱花花香,苏墨虞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露出了细而圆润的小腿,小腿光洁而美好,展现出一个成熟女人最优雅的风姿。

“关弟越来越会说话了。”苏墨虞悄然一笑,开心之意在眼神中欢快地跳动,“我受温琳和红颜馨之托,来工地视察,不知道关大秘欢迎不?”

“欢迎,热烈欢迎,我代表黄梁六百万百姓欢迎苏总来视察工作。”

“讨厌。”苏墨虞被关允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伸手一打关允,“你跟着齐昂洋学坏了。”

关允哈哈一笑,没有接话,心想他和齐昂洋为友,不一定是谁带坏谁。

冲击市委大院事件过后,又按照人头下发了补偿金,基本上做到了让百姓的融资都完璧归赵,至于融资中贪官的投资,对不起,关允很是大度地笑纳了。最后经过计算,除去还款之外,郑天则在黄梁几十年的经营,为关允留下了高达两亿元的财富。

两亿元的巨款从天而降,关允完全可以枕在两亿元上睡觉,什么都不干也能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当然,关允不是一个甘心当造粪机器的庸人,他要用唾手而得的两亿元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

江山不仅仅是指政治上的江山,也指经济帝国上的江山。

有时候正面的较量,不只是政治层面的过招,也有经济实力的比拼。现在两亿元在手,关允相信就算他和章羡太正面交手,也未必会输给他,更何况他除了有两亿元的资金之外,还拥有无可匹敌的经济班底——温琳、苏墨虞和红颜馨。

蓦然间,望着苏墨虞娇若红霞的灿烂笑容,关允心中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他出面对付代家,苏墨虞几人在背后用经济手段狙击章羡太,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对峙局面?

另一个起点

“温琳和红颜馨都还好吧?”

温琳去京城一月有余了,她去京城的本意是向金一佳学习资本运作之道,不过在跟金一佳学习一段时间之后,她坐不住了,又去和苏墨虞、红颜馨打成了一片。

倒不是金一佳教得不够好,也不是温琳学得不用心,而是温琳和金一佳毕竟不是同路人。二人出身不同,境界差距太大,金一佳的眼光高远,不管是资本运作还是从事具体投资项目,都是以国内的政治局势为出发点,目光至少看到三五年之后。

而温琳毕竟只是小家碧玉,没有如金一佳一样登高望远的境界,境界相差太大,就难免话不投机。比如金一佳告诉温琳资本运作要参考国外成熟的经验,但对温琳来说,让她去研究国外成功的案例太枯燥了,她不适合从事理论联系实践的工作,而是更喜欢从实事做起,一步步从亲身经历中去积累经验。

金一佳就不同了,她既有高深的经济学方面的理论,也有具体操作并且大获成功的案例,而且相比之下她更看重理论。当然,那并不是形而上的理论,而是从无数成功案例中列举出来最具代表性的案例,经过系统的研究并且上升到理论高度,然后,由理论结合实践。所以,在她的职场生涯中,每一个投资项目都大获成功。

当然,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还是金一佳的做法最稳妥并且收益最大。金一佳就如一个轻易不会出手的高手,她目光卓越,动作敏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中。而温琳就如一个对一切事物好奇并且喜欢尝试和冒险的初生牛犊,她不会从理论和政治的高度看待问题,而是凡事都想亲身去体验一下……于是,她和金一佳不能同步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相比自上而下的先理论后实践的方式,温琳更喜欢直接实践,正是基于这种想法,她在学习了半个月的理论研究后,就和苏墨虞、红颜馨碰头了。和苏墨虞、红颜馨一接触,温琳才发现原来她想要做的事情,苏墨虞和红颜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如果说温琳属于埋头实干的先锋,苏墨虞就是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将领,而红颜馨则是精于算计、长于和数字打交道的军师。三人组合的话,苏墨虞就是董事长,温琳是总经理,而红颜馨主管后勤和财务,三人联手,铁三角,正好构筑成一家大型集团公司的管理雏形。

苏墨虞和红颜馨的性格有很大差异,虽说二人从地域上讲都是南方人,但似乎相处得并不是很融洽。也可以理解,性格和理念上的不同确实很难让人成为朋友,和南北差异无关,只和性格以及是不是投缘有关。

正当苏墨虞和红颜馨微有烦恼时,温琳的到来,正好弥补了二人单独相处的尴尬。而且温琳作为黏合剂,恰到好处地承担了二人之间缓冲地带的角色,应该说,温琳的出现,让三角联合的形势得到了稳固。

“温琳和红颜馨一切都好,承蒙您老人家挂念,不过我想知道,温琳和红颜馨,你更挂念谁?”苏墨虞有意逗一逗关允。

在关允心中,自然是温琳更重要了,不提他和温琳有肌肤之亲,就是他和温琳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孔县一年同甘共苦的经历,以及温琳对他的倾心相许,他现在和将来都会视温琳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人,而红颜馨……只能说他和红颜馨有共同的理想和追求罢了。

“我更挂念虞姐。”关允嘻嘻一笑,才不会上苏墨虞的当,“怎么样,除了黄梁的投资之处,其他一切都还顺利吧?”

苏墨虞个人资产也上亿,具体多少,关允并不清楚,红颜馨手中有两个亿,相比之下,温琳最没钱了,满打满算身家也就是几百万,就算折算上几年后的收益,也不过千万上下,和动辄上亿财富的苏墨虞、红颜馨相比,确实是小得不能再小了。

但温琳的优势也很明显,踏实能干,而且还有居中调和的作用。还有一点苏墨虞和红颜馨都很清楚,三人之中,关允最信任的人也是温琳,如此,身家最少的温琳反倒成了三人联合中最重要的支点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还好,温琳、苏墨虞和红颜馨三人聚在一起不唱戏,只一心想打造一个庞大的帝国——经济帝国。三人一拍即合,就成立了联合集团公司,由苏墨虞任董事长,温琳任总经理,红颜馨任副总经理。

联合集团公司的名字叫京城起点集团,寓意从京城开始起飞,从此以后,一飞冲天。

京城起点集团除了和齐昂洋的燕山集团联合投资了黄梁的历史文化城和成语文化宫项目之外,还分别在京城和燕市也投资了项目。不过相比之下,黄梁现在是主战场,主要是京城和燕市的投资只是单纯的商业行为,而在黄梁的项目,却掺杂了许多政治因素。

“一切都很顺利,有我坐镇,有温琳冲锋陷阵,能不顺利?”苏墨虞展颜一笑,笑容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樱花盛开如云,展示生命中最灿烂的云烟,“怎么了,关秘书还有什么新的指示?”

“听说工地负责人侯蓝是一名美女?”关允的目光越过苏墨虞的肩膀,看向了远处脚手架下一个秀美的身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是你想认识一下吧?”苏墨虞回身一看,点头说道,“身材不错,健康的美才是赏心悦目的美。不过我得劝劝你,关弟,虽然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但也要适可而止,你身边有金一佳,有温琳,还有红颜馨,哪一个不是绝色美女,再去和工地上一个副总勾搭成奸,就太说不过去了。”

侯蓝是北城一建的副总,她亲自出面负责黄梁的项目,可见北城一建对黄梁项目的重视程度。以目前北城一建在燕省的风头,寻常项目由中层以下管理人员出动就很不错了。

不过侯蓝亲自来黄梁监工,不只是为了历史文化城项目,也是为了第一高楼——冷子天投资的第一高楼也由北城一建承建!

“不是我想认识,我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的人?”关允嘿嘿一笑,他知道苏墨虞最喜欢拿男女问题来调侃他,才不会放在心上,“我是想让你认识一下,如果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更好。”

“你是想让我……”苏墨虞意识到了什么,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让我打入敌人内部?”

“打入敌人内部?你是看谍战片太多了,不过……呵呵,也可以这么说。女人和女人之间好交流,而且以你八面玲珑的性格,想摆平侯蓝还不是小事一桩?”

“先别夸我,你得先说明白让我认识侯蓝要做什么?我虽然信任你,但不明不白的事情,我不做。”苏墨虞小脸一板,“关弟,就算你要卖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没那么严重,咱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关允笑了,苏墨虞的小心中也透露出对他无比的信任,让他十分感动,“就是想让你认识侯蓝之后,以侯蓝为突破口,打开北城一建的缺口,然后……”

“然后利用经济杠杆的力量,攻克北城一建的堡垒,从北城一建开始,逐步摸到章系峰的脉络。”苏墨虞抢话说道,眨了眨眼睛,“我说得对不对?”

关允大为惊叹:“虞姐,你的政治头脑越来越灵光了。”

“别夸我,不是我想到的,是一佳。”苏墨虞呵呵一笑,“我出京的时候,一佳告诉我,你让北城一建承建工程肯定别有用心,多半是八个字——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她还说,北城一建的副总侯蓝在北城一建的位置举足轻重,攻克了侯蓝,就等于打开了北城一建的大门……”

“一佳真厉害,猜中了你的心思。”苏墨虞感慨地说道,“到底是一家人,心意相通,要是我就怎么也猜不中你的心思。”

“何必猜来猜去,多麻烦,我不是直接就告诉你了?”关允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里还是好一阵感慨。金一佳的政治智慧不同凡响,常言说将门虎女,不愧为大家闺秀,目光不但长远,而且还能总揽大局,什么时候娶进门了,肯定是他的贤内助。

“好吧,既然领导发话了,我保证完成任务。”苏墨虞悄然一笑,“这样一来,我就得在黄梁长住一段时间了。”

“黄梁是个好地方。”关允抬头望向了蓝天,蓝天上白云朵朵,还有一群鸽子飞过,鸽哨的声音划过天际,就如一个遥远的梦境终将醒来,“会有许多人在黄梁梦想成真,但也会有许多人双手空空。”

“好吧,我不听你感慨了,我这就和侯蓝接触一下。”苏墨虞嫣然一笑,款款地朝侯蓝走去,留给关允一个浮想联翩的背影。

关允正沉浸在夏日的恍惚中,忽然手机响了,他神思渺茫,没看来电,随手就接听了电话。

电话中传来一个遥远如天籁一般轻灵的声音:“喂,关允,我是夏莱……”

决定

就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夏日午后,在关允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刻,夏莱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在耳边响起,一如多年前在京城大学的校园内,他正躺在一棵大树下午休,一个女孩儿突兀地出现在面前,挡住了阳光,俯下身子对他展颜一笑说道:“同学,蚂蚁正在你的脸上打架。”

初恋,永难忘怀的初恋,瞬间在往事的记忆中鲜活起来。

夏莱……关允顿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夏莱,真的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夏莱的声线一如从前纯净而轻灵,就如天上划过的鸽哨声,在关允的脑海中闪过一条清晰的往事分隔线。

“你……还好吗?”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多少次关允都在想象接到夏莱的电话会是怎样的狂喜,不想事情真的发生了,心情却是莫名的平静。

“我……还好。”夏莱的情绪微有波动,她声音中微微颤抖的起伏让她犹如夏日午后的一个美梦,不期然就飘到了关允的生命中,“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情?”关允想问问夏莱在美国过得好不好,在从事什么工作,一个人是不是习惯,或者……是不是身边又有了知心爱人,等等。许多话如潮水一般汹涌澎湃,却始终冲不破喉咙,他只是云淡风轻地地回答,尽量不让自己的真情实感流露。

“我怀孕了……”

关允惊呆了。

曾经,关允爱夏莱如生命,视夏莱为他的心头热血,他在孔县浮沉的一年时间,也全因他和夏莱的爱情之故,但他从来没有埋怨过夏莱一句,也从不后悔他对夏莱爱的付出。

在夏莱远走高飞之后,他多少次想知道夏莱的音讯,哪怕只有一句话,但他苦等了几个月,由苦苦的等候到深深的失望,夏莱杳无音讯。

而现在,当夏莱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在耳边响起,没有告诉他她在美国做些什么,也没有说她过得好不好,却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她怀孕了!关允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你平常工作忙,没有出国的机会,我想能不能请温琳过来,我也好有个伴……”夏莱的声音低下去,或许有说不尽的孤单和无尽的落寞,她无从诉说,即使现在面对曾经的爱人,她也再难如以前一样开口要求关允必须为她做些什么,“我一个人,快撑不下去了……”

如果说先前关允还能故作坚强,努力做到心如止水的话,那么当他听到夏莱一个人郁郁寡欢时,终于,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夏莱本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儿,从小到大她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委屈,直到遇到他爱上他之后,她的命运才陡然转了一个九十度的直弯,从此,她为爱难过,为爱奔波,到今天,又为爱而一个人孤苦无依。

夏莱是他生命中永远的痛!

“你在哪里,我马上去看你。”关允扭过身,背对着齐昂洋和远处的工人,不让别人看到他的悲伤和泪水,他是一个坚强的男人,就算有泪,也要流在人后。

“不要,你不要来!”夏莱急急地说道,“我不想见你。”

“为什么?”关允低低地吼道,“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孩子的父亲,为什么不能去看你?”

“因为……因为你和一佳有婚约了,因为你现在是市委一秘,因为你是官场中人,你不能出现任何生活作风问题,还因为……我还爱着你,所以我不能见你。”

也许夏莱的理由不是理由,也许她的担忧没有道理,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关允的爱依然热烈而缠绵,是关允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我答应你。”为了避免夏莱的情绪波动,关允不再坚持,“我会让温琳去陪你。”

“谢谢你,关允,请你不要告诉别人,也别告诉一佳,我不想让孩子成为你和一佳之间的障碍。”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竭力压抑情绪的波动,夏莱匆匆说了一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我会和温琳联系,祝你和一佳幸福。”

盛夏的阳光热烈而奔放,肆意地落在关允的身上,火热中蕴含着人生的酸甜苦辣,关允紧紧握住手中的电话,久久无语,任由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在脸上奔流。

泪是喜悦的泪。

夏莱命运多变,但终于苍天有眼,她有了身孕,总算不再孤单。关允不是女人,但也能体会一个女人对于生育失而复得的喜悦。女人天生有母性的光辉,一个不能做母亲的女人是不完整的女人,夏莱此生虽然不能和他在一起,但有了和他的生命结晶,也当无憾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昂洋来到关允身后,他轻轻拍了拍关允的后背,叹息一声说道:“老弟,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要记住,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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