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心 2(2 / 2)
我笑笑,“孩儿知道太后并未睡着,即使睡了,亦肯定睡不踏实。如今这屋内空气换了一遍,想必太后该清醒些了。以前的常太妃就爱听故事,今日孩儿亦尽尽孝心,亦给太后讲讲故事吧。”
榻上的太后懒懒哼了一声,并未言语。
我便从当日母亲出宫拜佛求子开始,在感昭寺偶遇齐曾。齐曾好心为母亲熬药,治愈了母亲的体寒,却在五年后被连根带底刨出,遂被连累废去双腿。
故事讲到这我便止住,静静凝视着榻上胸口一起一伏的太后。
“太后,这有时好人亦是难做,齐曾好心为沈贵妃诊治,亦是为先皇延续龙脉之考虑,怎就好人没有好报?沈贵妃出宫本是极秘密之事,孩儿想知道,太后是如何知晓沈贵妃宫外感昭寺求子的?”
榻上的太后眼皮微动,淡漠道,“这自然是感谢沈氏交好的常玉容。大梁的皇宫,常玉容自是先皇信赖的第一人。她若不提示于哀家,哀家怎会知晓?”
我心下一沉,原本想擦去太后额上冷汗的手停了下来,淡淡的凉意随即在身上渐渐蔓延。
太后喘息了一下,咬牙道,“哀家与常玉容,不共戴天!”
太后虽是气息不足,但任谁都能听出她话里切肤的仇恨。
“所以太后对常太妃刚出生的孩子下了狠手吗?常太妃为此亦是恨毒了太后啊。”我顺着太后的话,淡淡道。
“哼……”郭宜眼皮微动了下,费力地睁开,眼神虽是涣散,神志尚还清醒,她望着床榻上方,面上一瞬间的狰狞,语气阴狠歹毒,“常玉容,这个贱婢,她怀的龙胎金贵,难道哀家的孩子就不是龙种?…….她的孩子生下来没了气息,亦算到哀家的头上,哀家为此背负了几十年的黑锅,就连先皇亦不信任哀家。哀家怎能不恨?”她喘喘气,忿恨道,“她的孩子没了,怪到哀家头上;哀家的孩子没了,谁又来体谅哀家?…….哀家的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一个刚出生便没了,一个还不到三岁…….”说到最后,郭宜的语调低了下去,眼里竟是从未有过的苍凉与哀戚。
“那皇兄呢?不是还在吗?”我淡淡问道。
郭宜眼皮微跳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徒劳挣扎了一会,又无力地躺下,喃喃道,“敬儿是个好孩子。哀家这辈子没看错他……”
我点点头,“都说皇兄非太后亲生,是当年先皇无意宠幸的一个末等妃嫔的孩子。太后那日诞下的龙胎,亦没成活,所以……”
郭宜双眸倏地睁开,缓缓看向我,急促喘息道,“你,你听谁说的?”
我懒懒道,“太后,如今这里无旁人,何不与孩儿说说皇兄的事情?关于皇兄的来历,孩儿可是听到了好几种说法呢。”
关于梁文敬的身世,一是常太妃所言,非太后亲生,这倒无可厚非,即使不是太后所出亦是真正的大梁龙脉;而另外一种说法,则是兰贵妃临死前说的那样,我虽是疑惑,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尤其涉及到真正的皇室龙脉,我不认为兰贵妃会刻意去编造这些。若真是那样,那郭宜与郭济便是真正的谋逆,以前的种种亦有了解释。
一想到答案马上要揭开,我的心怦怦跳起来,手心里亦有了一层薄汗。
郭宜仔细看了我半晌,眼神又渐渐涣散起来,喃喃开口,“哀家的敬儿,是个好孩子……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待哀家不薄。哀家,没白养他……”
郭宜说了这么多,却并未有我想要的答案,我心下暗暗着急,却不敢面上露三分,刚要继续问,却听见郭宜闭着眼睛断断续续道,“沈氏不听哀家教诲,哀家不允她回宫,在感昭寺面壁思过……常玉容,你毁了哀家的孩子,哀家与你不共戴天,哀家,在阴间亦不会放过你……敬儿,你是哀家的亲骨肉……哀家什么都听你的……那妖女,你要就随你……”
郭宜闭着眼睛,嘴里胡言乱语着,慢慢沉入了梦乡。
我缓缓起身,随手熄掉了旁边沉香炉里的香。
出得太后的内室,我对着太后身边的侍女淡淡道,“太后乏了,让她好好歇息,你们过会再进去吧。”
方才在太后的内室里,将从霍太医那里贡献而来的“幽魂香”放在了沉香里,借着开窗吹进的凉风,“幽魂香”便毫无障碍地吹向了太后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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