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法场斗沈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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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早已戴了面具潜入监斩台附近的君珂。

她抓着个从路边店铺里顺手牵羊来的香炉,里面已经点燃,烧的正是当初从胭脂巷杀手那里顺手牵羊得来的毒香。

香炉无声无息搁在监斩台背面,离监斩台有一段距离,在沈梦沉上风处,她并不担心沈梦沉会被毒死——全天下人毒死他都不会,听说他几近百毒不侵,再厉害的毒,也只能让他晕一晕,君珂也只要他晕一晕,给她争取点时间就行。

监斩台沈梦沉身后是一排护卫,刑台两侧也有护卫,众目睽睽之下,要想做什么几乎不可能。

君珂撇撇嘴——放倒沈梦沉,一切皆有可能。

监斩台建在刑台之后,特意还装饰了黑龙逐日的背景墙,一排护卫就站在墙前,护卫着沈梦沉。

眼看时辰将到,沈梦沉的手指已经去抽那死刑签条,君珂心中暗暗发急,大叫——要有风!

天从人愿,当真此刻便起了一阵风,顺风,自上而下一刮,风里不引人注意地,夹着一抹淡淡的青色烟气。

沈梦沉靠着签筒的手指,突然一软。

随即他身子也一软,微微倾向一边,从背后看来,像是有点疲累睡着了一样。而前面正好被文书签筒挡着,看起来像是将头倚在手肘上那种懒懒的姿态,沈梦沉一向姿态慵懒,坐没坐相,这姿态一时还不会惹人怀疑。

计算时间的沙漏和西洋表都在他手侧,除了他没人知道确切时间,监斩台下两侧护卫注意力都在台下,随时提防两位侍郎被伤害,背后护卫看不见沈梦沉的脸,前面台下两名侍郎正满头大汗排解云雷和骁骑的纠纷,试图安定秩序。

一切刚刚好。

隐身在树上的君珂,立即从黑龙逐日的墙上飞快倒滑下去。

她滑落,毫无声息,像一缕细沙从沙堆上泻下,将到墙底时,霍然伸手,左右双肘夹住两侧士兵,狠狠一夹。两名士兵立即无声软倒。

第三名士兵感觉到风声骇然回首,头一转就看见一个雪白的肘底,泼雪一般撞过来,随即脑海里“砰”一声,绽出漫天星花,天地陷入黑暗。

这边瞬间解决三个,君珂毫不停留,落地,扭腰,转肘,“唰!”

一枚带着细绳的飞刀电射而出,在那三名护卫听见声响正要转头的刹那,刀光已至,君珂半空一扯,刀柄掉转,闪电般撞在第一个士兵太阳穴。

那士兵要害被撞翻眼一晕,倒在第二人身上,第二人下意识去扶,手还没伸出,就听见风声从同伴脑后越过,直撞他的面门,“咚”地一声,他也一倒,第三人学精了,没有去扶,张嘴欲喊,君珂蹲腰沉肘手腕一转,霍霍一声,飞刀上的细绳已经缠住了那人咽喉,君珂轻轻一勒,那人的声音顿时被勒在了咽喉中。

君珂矮身窜过去,给那三人又一人补了一手刀。

这一切其实只发生在一瞬间,沈梦沉软倒的身子还没完全倾倒,台下两侧护卫眼光还没从突然闹得更凶的争吵中转开眼光,君珂已经将监斩台后两侧的六名护卫解决,拖到了墙后。

台上一排桌椅,其中桌子上是黑呢罩地的锦围,直垂至地,桌后三把太师椅,那两把自然空着,沈梦沉坐在中间。

君珂窜进了桌子底下,锦围挡得严严实实,她伏身桌下,小心翼翼离沈梦沉一段距离,抬头看沈梦沉,他没有动静,身子微斜,看不出晕倒没有,但很明显,刚才身后的动静,如果他知觉尚在,早在君珂滑下的时候就该发觉,但他没有。

君珂对这个人的警惕度比对任何人都高,但此时她不得不抓紧时间冒险,试探地伸刀对沈梦沉膝盖戳了戳。

没动静。

她立即转头,对黑龙逐日的背墙后发出一声暗号,一个瘦小的云雷士兵,紧张地猫腰奔了出来,学她快速地躲入了桌子下。

此时台下护卫已经觉得时辰似乎有点超过,将目光从刑台下的纷乱中抽离,疑惑地看向监斩台。

君珂此时正在桌子底下催那士兵,“学他声音,快!”

“大人,我没听过沈相声音啊……”这士兵正是君珂麾下那个善于拟声者,此刻却面有难色。

君珂傻眼,她怎么忘记,以盟下大爷的身份,见到沈梦沉的机会并不多?

但此时机会不等人,一旦等沈梦沉醒来,所有努力前功尽弃,君珂想了想,咬咬牙,伸手去搔沈梦沉腋下。

她指望他意识迷糊,感觉到瘙痒,发出一点声音来也好,谁知道这人毫无动静,敢情是个不怕痒的。

君珂无奈,看沈梦沉没有动静胆子也大了点,往上爬爬,想应该怎么让他发声?找他的敏感带?痛殴?

前一个想法立刻被君珂自己否决,后一个想法也不实际,这监斩官在台上突然发出痛叫,不等于不打自招?

君珂想了想,伸手去捏他大腿,不轻不重的力道,或许可以让他低低发出点声音?

一拧之下,那人似乎有感觉,微微颤了颤,低低哼了一声,但声音太低,那士兵拼命听也没听清楚。

君珂郁闷了,然后突然她想起曾经看过沈梦沉沐浴,曾见他心口一线深红,很要紧的样子,是不是碰碰那里,沈梦沉会敏感地发出声音?

可是那位置在心口,沈梦沉上身在桌面之上,她直接伸手过去,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除非……

君珂的脸红了红。

除非她从他宽大的袍子里伸进去,靠里衣摸索,有外面的衣袍挡着,才不会被人发现。

君珂叹着气,伸手,手指忽然触及一线隆起,她心中一喜,但随即一惊——那里的热度,为什么比别处高很多?

那里到底能不能碰?

碰了他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如果突然跳起来怎么办?

正犹豫间,沈梦沉微微一动,发出一声低哼。

君珂飞快抽手,看一眼沈梦沉没有醒来,舒一口长气——没有把握的事,还是少做的好。

随即她看那士兵,仔细凝听沈梦沉喉音的少年,犹豫而紧张地点点头。

君珂趴在地下,掀起一幕垂地的锦围看了看,监斩台下两侧护卫疑色更浓,不住抬头看天,连台下忙于排解纷争的两个侍郎,也疑惑地回过头来。一个头顶模样的护卫,正大步行向监斩台下。

不能再耽搁了!

君珂扶正沈梦沉,拽着他的领口向下拉拉,保证他是个低头姿势,随即对那士兵决然做个手势,低低道:“语气慵懒点,散漫点,拖着尾音。”

“敢问大人,时辰应当已到,是否立斩人犯?”

“唔……”那善于拟声的士兵,先学了沈梦沉那一声低哼,果然八成相似,随即便流利起来,“台上人犯,似有不对,带上来我看看。”

那护卫怔一怔,虽觉奇怪,但主监斩官的话就是命令,领命而去。

他刚刚转身,那士兵又学道:“底下闹得不像样,万不可令事态扩大,扰乱法场,你等下去,助侍郎大人驱散人群。”

“是。”护卫犹豫了一下,心想马上犯人带上来,他们却不在四周护卫,万一犯人暴起伤人怎么办?随即想起囚犯五花大绑,沈相又武功高强,没什么好担心的,匆匆下去,招呼了两侧队伍,下刑台去处理群体性事件。

那护卫下台的时候神情有点犹豫,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只好先顾着完成上司的任务。

那个不对,就是原来沈梦沉身后,监斩台两边的六名护卫不见了,但人的视觉和感觉都有盲点,最起码一时半刻,没人注意这些人肉背景在不在。

他们走下刑台,刽子手带查近行上来,等护卫全部下去,那士兵道:“你两个转过身去。”

两个刽子手莫名其妙,只好转身,那士兵又道:“好重的血腥气,让开些。”

两个刽子手只好背对监斩台再往前走,他们不可能熟悉沈梦沉,也不敢违拗他的意思,心想贵人多怪癖,沈相传言尤其古怪,果然这样。

他们走开,此刻台上再无人,只有查近行愕然看着“半支肘斜卧”的沈梦沉,眼神疑惑。

君珂爬起来手一招,两个亲兵拖着一个麻袋快步从背墙落下,麻袋里倒出一个人,五花大绑,只穿里衣,满身伤痕,鼻青脸肿。看起来和查近行有几分相似。

亲兵把那人拖到查近行面前,掏出匕首割断了他的绳索,查近行震惊之下反应也快,立即帮着把那被绑的人按他原来的姿势跪好。

君珂从桌案下探出头,嘻嘻一笑,对查近行一挥手,做个“快走!”的手势。

查近行感激地看她一眼,携着两个亲兵,飞快地从监斩台后墙上越过。

君珂心想,今儿可学了韦小宝一回,韦爵爷法场换茅十八,君统领法场换查近行,真是天上地下一对奇葩。

她把桌上沙漏倒放,又把西洋表打开调了调时间,看看跪着的那垂头丧气的军官,眉头一皱,心想小查一直精神昂扬,上来一下就垂头丧气,可不要给人看出破绽来才好。

眼看底下护卫还没回来,纷乱未休,两个刽子手直挺挺背对这边不敢回头,一边暗赞盟下大爷们可太会闹事了,一边一不做二不休,放倒沈梦沉,伸手就扒他的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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