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抢亲(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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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踮起脚,也在沈梦沉耳边悄悄道,“信,你这么变态,谁是你对手?我现在觉得,嫁你其实还真不错,可以亲眼看见你一天比一天变态,一天比一天疯狂,一天比一天更绝情绝性不择手段,到最后,众叛亲离、至死孤独、仇人遍地,死无全尸。”

……

一阵静默。

堂上两人亲密相依,呢哝低语,看上去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在这成婚时刻依旧眉来眼去,情意绵缠。

谁也不知道那附耳的言语,如何恶毒而杀伤。

这是一对拼命的人,拼命要用言语的刀剑,刺到对方鲜血淋漓。

谁在意,谁先伤。

这阵静默里,高近成首先发现不对,感觉到杀气,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他一退,沈梦沉便直起腰来,瞟了他一眼。

一眼瞟过,高近成如被冰雪浇过,僵在当地,一直到沈梦沉携着君珂走开,才霍然而醒,后背冷汗涔涔。

……

不管有没有来客,“成亲”的仪程,依旧按规矩一样样进行。

只是进行得很慢,每个人都在等唯一的那位贺客,他不来,这婚礼就没法结束。

慢吞吞地牵上堂,慢吞吞地主婚,慢吞吞的行礼。

纳兰述始终没有来。

高近成等人已经露出焦灼之色,沈梦沉到一直神态自如。

“新人请饮交杯酒!”

喜婆有点古怪的声音传来,侍女们捧上托盘,托盘上两个金盏。

君珂眨眨眼——确实够古怪的,这天地还没拜,先喝了洞房交杯酒?拖延时间也不是这么个拖法,下面是不是要把喜床搬出来,一群喜婆撒上桂圆莲子红枣唱个喜歌先?

她抢先一步,迎上那个奉酒的侍女,二话不说把两杯酒拿在手里。

“退下去,快!”她低喝。

那侍女一愣,被她眼光一逼,惊得快速退了下去,远远走到堂边。

沈梦沉似笑非笑看着。

“妾身当为夫君奉酒。”君珂笑吟吟抓住酒杯,然后……

在两杯酒里各吐了一口唾沫。

……

所有在场的人,唰地低下头去,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两只眼睛!

君珂怡然不惧,抓着那两杯酒,笑问沈梦沉,“请问沈大人,打算喝哪杯?”

沈梦沉默立当地,脸上永久不变的笑意已去,衣袖无风轻动,眉宇间微红光芒一闪,似有杀气。

君珂垂着眼睫,看似畏怯,眼角余光却盯着他的胸口。

那一线晶红,果然渐渐变了颜色,红得更为妖异。

这是她昨天就发现的事——每次她刺激了沈梦沉,他胸口这处,就会色泽变深,刺激得越厉害,色彩越古怪。

君珂是知道那里的怪异的,她就是因为碰到那一线深红,才莫名其妙夺了沈梦沉内力,和他成为同脉之体,这里必然是沈梦沉的要害和真正的丹田,只有这里出现问题,才能对沈梦沉造成伤害。

发现这一点,她怎肯放过?

眼看着那线深红色泽变幻,沈梦沉内腑气息此刻必然翻腾,君珂眼神一闪,正要冒险出手——

“天阳知府携府丞,前来贺沈大人成亲之喜!”

堂中众人都一愣——沈梦沉这所谓成亲,虽然为了引纳兰述和尧羽卫过来,公开在城门张贴,但没有注明时辰,也没有对冀北各级官吏发布消息,这天阳知府,怎么会突然跑来贺喜?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连串传报之声已经传来。

“仁化知县携同知、通判前来贺沈大人之喜!”

“定海都司贺沈大人之喜!”

“古泉知县携属前来贺沈大人之喜!”

……

随着传报声,隐约便听见前院熙熙攘攘都是人声,更有人似乎炸起了鞭炮,噼里啪啦声震半城。

“怎么回事?”区离出殿,唤来护卫询问。

“统领!”一个护卫飞奔过来,“不知道怎么的,来了好多官儿,都抬着贺礼,挤在门口,说奉命前来贺喜沈大人,属下们将他们拦住不许进来,但人越来越多,还有很多百姓聚拢来,现在门口热闹得不可开交,连路都堵住了,您看……”

堂上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而且好像都是在这附近的所有冀北文属官?

冀北掌管军权的武将,现在已经全部换成黑螭军或者红门教属下,唯独文官系统,是沈梦沉的弱项,他多年来致力于红门教的发展,这些人武力可以,文教却不行,沈梦沉也不是没有幕僚,但一方面这些人不够大批量的文官数目填充,另一方面论起政务娴熟程度,也不可能迅速取代这些老吏,所以冀北的文官系统,一直都是安全的。

沈梦沉要的是稳定完整的冀北,不是被外力干涉支离破碎的冀北。

如今附近文官,都赶来相贺,假纳兰迁也好,沈梦沉也好,都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这批人动手,掌控在手的局势,很可能会因此被动。

“你让属官前来庆贺的?”高近成厉声问苏希。

“怎么可能!”苏希连连摆手,“我隐瞒还来不及!再说婚书今早才贴到城门,是给城外人看的,城内的人根本没可能知道得这么快!”

两人都看向沈梦沉,沈梦沉脸色阴沉,厉声道:“你出去,驱散那些官员,就说沈梦沉不过纳妾,不敢当诸位大人亲身来贺,请各自回去,事后沈梦沉必备薄酒以谢。”

“是。”

然而已经迟了。

轰然一声,大门被踢开,隐约惨呼之声和人体飞落之声响起,堵在门口的护卫被踢得飞起,砰嗵不断栽在门内照壁前,门外鞭炮声凌厉地传了进来,夹杂着围观百姓的呼啸和嬉笑,一人领着一大群官员,大步而入。

那人进门三步就停住,并没有继续前进,王府护卫和红门教徒飞快地涌上来,看见那人却愣了愣。

“反了!反了!”本来就站在殿外的苏希最先赶来,抢前一步,指着那群冀北官员,大喝,“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还敢踢我王府正门一拥而入?你们要造反吗?都给本王滚回去!”

苏希并不认得领头那人,他进王府不过一年多,他紧盯着前面的天阳知府,眼神凌厉。

那群笑嘻嘻的官员傻住了,呆在原地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低声道:“这……这……不是王爷您通知,要卑职等前来庆贺,说要给沈大人一个惊喜的吗?还是睿……”

“你胡说!”苏希一听就急了,想也没想便截断他的话,“本王什么时候下过命令,嗯?”

“王爷……”

“命令是我下的。”

突然一声,苏希一怔,眼光转到领头那人身上,这回仔细一看,才觉得不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他再也没想到这人会以这种方式出现,霍然回身看沈梦沉高近成,那两人脸色铁青,用一种“蠢货!为什么不仔细看清楚!”的眼神狠狠盯着他。

苏希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他!这下完了!

那人立在门前,长身玉立,神情冷漠,微微昂着头,声音似乎并不高,却传遍了整个王府里外,门内门外所有人耳朵里。

“沈大人作为王爷好友,在我成王府娶妻,我冀北一地官员,怎可不一尽地主之谊,亲身来贺?若让沈大人就这么冷冷清清娶亲,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我冀北不懂规矩?”

他没有笑意地笑笑,“王爷大概日理万机,疏漏了这等小事,但我可不敢令成王府因此被天下百姓诟病,这等小事也不用劳烦王爷,我跑一趟罢了,我也有王令,冀北王属,还不致于不从,所幸他们都及时赶来,王爷你不必谢我。”

苏希脸色发白,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话,四面的官员们脸色却白了,心中叫苦不迭,尤其天阳知府,当即瘫在地下。

天阳知府今日一大早,被一个满面冰霜的人叫醒,认了好一阵才发现这是谁,王令一下,他立即起身准备贺礼,并按要求匆匆通知了属官和周边所有文官,一起赶来。

这些官员不是没有想过,现今的成王府已经不是原先的成王府,但是纳兰迁当初诛杀兄弟亲人,用的都是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成王之死也大肆发丧,极尽哀荣,并没有露出反意。而这些人别的事不敢,但都知道沈大人是王爷好友,给沈大人贺喜这事,怎么看都是好事,当即不敢违拗,急急赶来。

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苏希毕竟出身低贱,此时没有沈梦沉授意,便不知如何回答才合适,又不敢回身去问,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汗珠。

对方却根本不给他思考回答的机会。

“我很不明白。”他道,“给沈大人娶亲,这么件大喜事,王府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刀枪出鞘,严阵以待,这是在办喜事还是要杀人哪,我的……二哥?”

苏希张张嘴,退后一步,沈梦沉正要说话,那昂首向天不看任何人的男子,已经连珠炮一般地,问了下去。

“我不明白,父王身康体健,一个月前还和小弟通信,称要去冀北南线视察,如何突然就暴毙而亡?我的……二哥?”

“我不明白,大哥忠心王事,多年来一直在军中操劳,年节都很少回王府,如何就‘心怀怨望’被你诛杀,我的……二哥?”

“我不明白,三哥虽然和你不是一母所生,但你们年龄最近,彼此最是交好,你被软禁他数次为你求情,如何你一旦脱困,首先杀他?我的……二哥?”

“我不明白,小妹纳兰逦,王府嫡女,父王薨驾,她却未曾出现在葬礼上,小妹和我嫡亲血脉,我知道她便是病死也不会不参加葬礼,除非她一样被人所害,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的……二哥?”

“我不明白,”他冷笑,盯着节节后退的苏希,“小弟当面,您居然不认得,您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吗?我的……二哥?”

“或者……”他微笑,狰狞的笑意,“这个二哥,不是二哥,嗯?”

纳兰述声音里外可闻,四面渐起低低疑惑议论之声,苏希脸上汗水滚滚而下,透过纳兰迁的面具渗出来,沈梦沉冷笑一声,“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拄剑而立的男子,霍然转头,盯紧了他。

他眼底阴火蓬勃,灼烧热烈,刹那间血色惊虹,当头劈下!

“冀北纳兰述!”他扬起下巴,傲然盯住沈梦沉和苏希。

“今日前来,不惜此身,一向我那丧心病狂‘二哥’,问一个人伦公道,第二……”

他长剑一指,冷光渡越,森然对准了沈梦沉。

“向夺人所爱兴风作浪的无耻之徒,要回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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