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荒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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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准备迎接使团的缘故,皇后一改从前深居简出的模样,中宫金宝金册用的极为频繁。路上成双成对的宫女托着盖了大红稠的托盘穿梭往来于各宫,楚河瞧着这群嫔妃身上愈发金灿的首饰总也控制不住地多瞄上好几眼。

数日不来后宫的陆淮安今日略略在皇后宫中小坐了片刻后回了御书房。此刻这大忙人却轻嗅楚河指尖夹着的小簇青梅,一脸安然神色占她便宜。

楚河甩不开他,又舍不得伤了他,只得先忍着。待得他借花香不如她荷包里香料好闻的拙劣借口,要凑到她腰间解下带钩细细品嗅之时,楚河终于受不了他的厚脸皮,一闪身跃下炕桌坐上下首的小杌子远离魔爪。

“你不是忙得很吗?怎么有空来老子这干坐着?不怕那一帮御史又说你沉迷美色误国误民?”楚河拍开他差一点搭在发间的魔爪斜睨着看向他。果然见他剑眉皱了一皱复又平展如初,强压着想拍死御史的决心笑看向楚河。

他也不说话,只把玩着才从楚河发髻上顺手拔下的紫檀木簪,定定的眼神似是要将镂空的簪首生吃下去。

“百里荒烬明日可要辛苦你去等他,孤还有事要忙。”陆淮安沉沉地开口。

那时楚河并没有明白他所说的等是什么意思。

她不情不愿地对他开口道:“淮淮,你可知道百里荒烬是什么人物?且不说他为人深不可测,就光是那毒术,哪里是我可以应付得了的呢。”楚河嗔了他一眼。

谁料陆淮安故意笑得前俯后仰,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对她这种一脸桀骜自损的做派极为喜欢。他狠狠揉了揉楚河的头,然后高声宣了小太监进来。

楚河不知什么事,却见她眼馋许久的红绸盖着的托盘里静静躺着一条穿山甲壳做成的腰带,二十片淡黄半透明的类圆形甲壳被细细打磨得润泽通透,上刻“鹿盒”图案,精巧而不失华贵,一眼瞧见心里便是极为喜欢的。顾不得陆淮安还在身侧,急急地吩咐宁呆儿为楚河系上。甲带束好后,正符合她的尺寸。

淡黄的腰带束在湖蓝色道袍上,却显出一股子温雅气质,宁呆儿眼中的惊艳被楚河捕捉尽了,楚河少不得要粘着向陆淮安讨要东西,浑忘了这腰带本就是眼前人赠与她的。

陆淮安慵懒地呷了口茶才道:“原是有块暖玉想为你雕作玉冠的,只是这时节用玉不妥,上供的珍宝里有一匣子穿山甲甲壳,也算勉勉强强了,你可喜欢?”

楚河敛了眉宇间的兴奋喜悦,掸了掸衣袖撩起后摆坐于他桌侧,装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深沉方才开口,“送如此重礼,老子自然是感激不尽的,不过淮淮的那点小算盘……”

楚河虽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坐不住来取腰带。陆淮安一脸玩味看楚河自导自演了半晌,本是配合着她端凝神色的架势此时却散做无物。他压住她要取腰带的手,俯身上前,对上楚河的目光。

唇与唇之间只离毫米,见楚河露出惊诧的目光,陆淮安错开吻在了她的唇角,又在她白净的脖颈上狠狠地嘬了一口,起身后像无事人般说道:“孤怎么舍得你伤了分毫,且好好呆着就是了。”楚河红着脸,她发誓,陆淮安是她这辈子见过占了她便宜还一脸理所应当如此不要脸的人。

陆淮安在楚河这里也不过盘桓了几炷香的时辰,楚河叮嘱宁呆儿安排好明日的衣物轿撵诸事便早早歇下了。

这晚朔风渐起,廊间灯笼被吹得晦暗不明,兰烬灰成,帷幔乱舞。后宫诸人的一颗春心在这凛冽风中更是无处安放,楚河抚摸着枕边温润事物却睡得极香。

翌日,响鞭刺耳的脆响吵得楚河心慌意乱,她早早便起身,唤来宁呆儿更衣。她一边洗漱一边想着待会那个百里荒烬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旁的宁呆儿却发现什么似的,一把跳了过来,将楚河白皙的脖颈好好看了一遍后正经地说道:“主子,你今天还是换身立领的衣服吧。”

“为什么?”闻言,楚河不自觉地往镜子面前凑,看清了脖颈上那显眼的红后,她脸都黑了三层,这陆淮安是属狗的吧。下次再占她便宜肯定一刀剁了他!

无视掉宁呆儿想要爆笑的表情,楚河一番准备后,便赶去迎接远道而来的百里荒烬。按信使来报的消息,这会子就应该到了,可她和一众人等顶着日头等了好久,也不见个人的影子来。

就在楚河马上要爆发的一刻,通传的人打马快报,说:“百里荒烬昨夜染了风寒,所以耽搁了行程,还望南疆见谅。”

她摆摆手让他下去了。什么南疆皇见谅,陆淮安根本就没空搭理他,只有她这个苦差被派来晒太阳。不过她还是理解百里荒烬的,毕竟当年自己也是受过路途颠簸的这份苦。

楚河堆了笑,回头和身后那些同她一起迎接百里荒烬的人说:“再等等,再等等吧。”

头顶日头越来越大,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就在她第二次准备爆发时,通报的人又骑着马来了,他的神情比第一个人更微妙。

那人撇了撇嘴,说:“百里荒烬让南疆皇提前设好大宴,不然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什么?楚河倒是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了,走来走去兀自嘟囔着,“百里荒烬也不像是个小气的人啊,何必大老远折腾只为这点儿小事。”

不过看来是楚河想多了。

当百里荒烬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簇拥进南疆宫时,楚河瞧见他的脸色确实不好看。一张着实精致的面容上,挂着僵硬的笑容,那双本应魅惑人心的眼眸,此刻却暗藏锋芒。

楚河不怕死地走在了最前面,迎接他。不同于江逐浪的脂粉味道,百里荒烬给人的味道很苦,那种味道却有力量,引人至万丈深渊。

当她仔仔细细地对上那张脸时,竟有片刻恍惚。楚河也算见识过世间好看的男子,像陆淮安的冷峻桀骜,像江逐浪的绝世风流,还有已故的哥哥楚子言的清浅温柔。可他们没有一个如百里荒烬这般,如罂粟花引人沉醉,压抑窒息,却又火红地迷人。

美貌只是刹那,最让楚河吃惊与疑惑不解的是,百里荒烬同十年前在楚宫里的样子一模一样,不曾有丝毫变化。她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药物或者什么毒物可以使人容颜永驻,抗衡自然的衰老,可现如今,这个例子正活生生地站在楚河的眼前。

她还来不及多思考,一道魅惑至极的声音就响在她耳畔。

“怎么南疆皇派来的人都是些好色之徒呢?”百里荒烬轻佻地挑眉,他的尾音转得极漂亮。

“不敢当不敢当。”

王公大臣陆陆续续进入,准备晚宴的婢子鱼贯而出,该有的东西已经备好,全等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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