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速之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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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的大兴安岭,北风呼号,狂风在深林间穿梭而过,时而如低声呜咽,时而如万马齐喑。

在密林的深处,刺骨的风雪之中隐隐可见一只小木屋,透出来了不大点儿的光亮,这便是我的狗窝了。

我叫苏烈,原本以为我爸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挺不错的,不像其他平辈不是建军就是建国,重名率太多。可到后来才知道,我妈分娩那天晚上,我那不靠谱的老爹正在隔着医院两条街的书馆里听书呢。

说书先生讲的正是一部《大隋唐》,苏定方设计杀害罗成。我老爹那人一身的草莽江湖气,特别崇拜单雄信,虽然在大兴安岭做着护林员的工作,却总自称是大兴安岭的瓢把子。

因为书里人物的关系,恨屋及乌,老爹自然也就讨厌罗成了。据说那一晚,说书先生说到罗成之死的时候,老爹竟然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好,差点儿招致别的听客一通乱捶。

幸好,看护着我老妈的邻家二婶跑过来,告诉了老爹我出生了。他这才得以全身而退。

到了医院里,老爹就知道抱着我傻乐,直到老妈醒来,提醒他说,孩子还没名字呢。

老爹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了三个字,叫苏定方吧。

可是后来,我实在不喜欢这个名字。老爹却不许我改,说什么改了名字就是数典忘祖了。

气得我回到屋里,翻遍了隋唐,然后又翻正史,总算是劝服了他,改名苏烈。

虽然这个名字也是苏定方,但总算八十年代有文化的人不多,所以二十多年了一直这么过来的。

屋外的风依旧不止,劲风猎猎,吹得这间木屋都跟着抖了起来。

我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大衣,走到火炉边,添了几把柴,然后拿起了炉子圈上的烤地瓜,烫得我两只手来回颠倒着它。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才撕开了外皮,露出了里面黄澄澄泛着油光的地瓜瓤。

东北这个季节,也没有什么蔬菜,除了茄子就是土豆地瓜。身为护林员,每个月我都进城一趟,一次买足一个月的粮食。

地瓜这东西,个头又大,又扛时候,除了吃多了放屁,也没有副作用。

说起来,我这心里倒有点儿埋怨我老爹了。当初他有手有脚,干点儿啥不行,非得要来这儿当个护林员,可坑苦了我了。八年前,山下的屯子里一场流行病,我老爹老妈都没有躲过去。

屯子里的干部看我年轻,干脆就让我来这儿接了老爹的班。

实话讲,大兴安岭这个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冬天能冻死人,夏天蛇虫鼠蚁又多。这些也还罢了。

关键是,时常有野兽穿行其间。运气好点儿,遇上野鹿狍子;运气不好,也能碰上东北虎黑瞎子。

十岁那年,我就遇到了一只东北虎。虽然当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那时的印象太深刻了。

硕大的猛虎就在我眼前,相隔不到五六米的距离。那只东北虎体型巨大,两只透着凶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咧开的血盆大口,露出了匕首一般锋利的獠牙。就连它嘴边的胡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百兽之王的震慑力,只觉得两条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在了雪地里。

老虎慢慢走近了我,拳头大小的鼻子在我的头顶嗅来嗅去。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闭紧了眼睛,头一次意识到了自己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但奇怪的是,老虎闻了几下后,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突然原地跳了起来。就像是猫儿受到了刺激,然后一脸惊恐之色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睁开眼睛后,这只体长三米多的老虎竟然伏低了身子,两只前爪按在雪里,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低吼声,凶态毕露。

我心里直发毛,心悬到了嗓子眼儿,快要跳了出来,我不敢喊,也不敢动。

老虎的爪子猛一用力,突然一跃而起,朝我扑了过来。后来的事情,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我昏死了过去,后来被老爹唤醒,睁眼一瞧,那只老虎已经倒毙在我的面前。身上没有一处伤痕,老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了。

我劫后余生,老爹抱着我喜极而泣。村里传言,都说我天生神力,杀死了一只东北虎。可惜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前后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有那一瞬间的记忆,仿佛被人刻意抹除掉了。

望着墙上挂着的虎皮,我目光出神地吃了两口地瓜,觉得噎得慌。我拿起了死鬼老爹留给我的搪瓷缸子,冒着大风雪开了门,舀了一杯雪,回屋放在了炉子上,不一会儿雪就化开,咕嘟咕嘟煮沸了。

我端起搪瓷缸子,正要喝一口,猛然间门就被撞开了,伴随着一记破锣似的嗓音:“老烈!”

一股凛冽的寒风吹着门口吹进来,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这一嗓子吓得我手一抖,搪瓷缸子掉在了地上,刚开的热水也都泼在了脚面上。

烫得我直咧嘴:“卧槽,干啥玩意儿,你一惊一乍的?”

进来的这人二十五六岁,体态很胖,戴着一顶狗皮帽子,身上一件花花绿绿的大棉袄,下身的松裤裆棉裤老让人怀疑他裤子往下掉。

来人笑嘻嘻地说道:“老烈,你不讲义气呀。我寻思你又在啃你那大地瓜呢,今天哥们儿特意来给你改善一下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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