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叫花子般的军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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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叫花子般的军户

舞阳县地处南阳、漯河、平顶山交界处,可开垦的农田面积多达七十七万亩,农业发展潜力相当可观,钢铁工业发展潜力也不错,现代归平顶山管辖的舞钢市就是在舞阳钢铁公司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这还是中国唯一一个以一家公司的名称命名的城市。此外,它还有一个储量达到四百多亿吨,品位全国第一、储量第二的特大岩盐矿,称得上是聚宝盆了。杨梦龙此前就曾参观过舞阳盐田,不止一次被那雪白的盐山盐海晃花过眼睛,那白得像雪一样的盐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哪,舞阳人等于是站在银山上,想不发财都成问题。对于自己被打发到舞阳来当一个芝麻大的官,杨梦龙深感满意,这片地盘实在太适合他了。

然而,眼下的舞阳却给他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它跟富裕这两个字几乎搭不上边,放眼望去,尽是长满杂草的荒地,蔫歪蔫歪的麦苗,破破烂烂的房舍,感觉就像是进了贫民窟!路边有好几具尸体,都饿得脱了形,只剩下一张脏兮兮的皮松垮垮的黏在骨骼上,却顶着个临盆孕妇般的大肚子,嘴巴微微张开,齿缝间全是树皮纤维或者草根,显然是饿狠了,吃了观音土被活活胀死的。更有不少人行尸走肉般在乡里之间踉跄而行,目光闪烁,不怀好意的窥视着每一幢房子,不用猜也知道如果碰到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溜进去把里面的东西一扫而空。这里的农夫同样也是衣衫破烂,挑着一担担水在田垄间穿梭,晒得黝黑的农妇则将一瓢瓢水泼向麦苗。舞阳县算是比较幸运的,境内有十几条河流,沙颖河、澧河更是贯穿全境,再加上降雨量充沛,舞阳县的水资源是很充足的,奈何现在是要命的小冰河时期,连年干旱,河床水位一直在减退,灌溉能力大减,灌溉比较方便的田地都让地主给占了,其他田地要么地势较高根本没法灌溉,要么水渠千疮百孔,好不容易争来的那点水还没有到田就漏光了,只好用扁担一担担的挑。筱雨芳看得心酸,叹息:“我以为筱家庄就够艰难的了,没想到这里比筱家庄还要艰难得多!”

杨梦龙说:“它不会永远都是这样的!”

见有大队人马开过,正在田里劳作的农夫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弯下腰去料理自己的庄稼,神情漠然。舞阳这个小地方一下子开来近两千人马是很少见的,但是他们对此漠不关心,艰难的生活已经剥削掉了他们最后一分好奇的权力,他们只关心自己田里的庄稼。倒是有一个地主管家模样的家伙站在路边指着浩浩荡荡的开过的大军,轻蔑的说:“这群丘八,居然还没有死光?”非常幸运,杨梦龙并没有听到这句话,不然的话,一顿暴揍是绝对跑不掉的了。

太阳西斜的时候,杨梦龙等人来到了舞泉,舞阳千户所就在这里。离千户所还老远,那头就传来爆豆般的鞭炮声,噼噼啪啪的炸个不停,好不热闹,杨梦龙咧嘴笑:“他们在欢迎我们回家呢!”舞阳千户所的士兵放声欢呼,加快了脚步。果然,前方黑压压的全是人,男女老少都有,衣衫褴裸,面黄枯瘦,脸脏兮兮的泛着菜色,都是出征的军户的家属,男女老少守在镇外面翘首以待,神情焦虑,看到大军过来,千百个呼唤纷杂的响声,带着哭腔:

“儿啊,我的儿啊,你在哪里?”

“爹,爹,你在哪里啊?”

“你个死没良心的,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哥哥!哥哥!”

“叔叔!叔叔!”

舞阳千户所的士兵听到呼唤,不管不顾的扔掉手里的东西冲向自己的亲人,找着了,抱在一起放声大哭,没找着的急得团团转,大声叫着亲人的名字,而那些家属也在努力寻找着自己的亲人,场面异常混乱。不时有恸哭声响声,很多家属绝望的得知,自己家里的顶梁柱回不来了,回来的只是一盒骨灰,那种绝望,那种痛苦就可想而知了,不知道多少人抱着骨灰,哭得肝肠寸断,令人心酸。杨梦龙默然看着那些痛不欲生的可怜人儿,良久,发出一声叹息:“我……我是不是做错了?要不是我逼着他们去死守定兴县,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在定兴,他们的亲人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王铁锤说:“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你逼着他们死守定兴,定兴县城里数万人恐怕一个都活不成,肝肠寸断血泪俱下的,又何止数万?”

杨梦龙苦笑:“一路哭不如一地哭,一姓哭不如一家哭,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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