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 欲战不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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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祖大寿勃然变色,明军将士更是尴尬无比。四年前大凌河城破,祖大寿率军投降,保全性命,后来诈称要为后金骗开锦州城门,得以带着十余骑返回锦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能将皇太极这等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中固然称得上是大智大勇,但是兵败投降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最让他难堪的是,他两个儿子祖泽润、祖泽成至今还在后金那边倍受优待,这成了他抹不去的污点。虽说明廷由于还要倚重他守卫锦州,选择性的忘记了他曾投降后金的事实,关宁军上下对此也是三缄其口,绝不去提,但这已经成了祖大寿心中一道伤疤,如今这道伤疤被多尔衮当众撕开,一时间竟让他有点无地自容了。祖宽厉喝:“建奴放肆!”

多尔衮放声大笑,说:“看样子祖帅是不打算履行当年之约了,也罢,皇兄看走眼了,没想到祖帅这等英雄人物也是言而无信!”

祖宽怒吼:“你给我闭嘴!”向祖大寿一抱拳,单膝跪地,说:“祖帅,奴酋无礼,气焰嚣张之极,请允许末将领兵出城,挫挫他的威风,莫让他们小看了我关宁军!”

祖大寿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祖大成已经冷笑起来了:“祖参将,你是不是侥幸打了个胜仗就忘乎所以,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建奴有那么好打?”

祖宽说:“建奴并不好打,但是我军也非软蛋,放手一战,未尝不能战而胜之!”

祖大成嗤笑:“战而胜之?你说得轻巧!建奴真有那么好打的话,早就不知道被灭了多少次了,还轮得到你来逞威风?”向祖大寿一抱拳,说:“大哥,万万不要冲动!大凌河之战我军元气大伤,至今没有恢复过来,出城与建奴野地浪战,败多胜少,我军冒不起这个险了!”

祖宽厉声说:“冒不起这个险?打仗哪有不冒险的!越是不敢冒险就越不敢打,越不敢打就越是没有办法打胜仗!你们都畏敌如虎,好,开城让我杀出去,看我如何将建奴杀个人仰马翻!”

一众关宁军将领纷纷嚷了起来:“你这狂妄之徒闭嘴!”吴三桂更是紧张的说:“舅舅,万万不要冲动,奴酋出言挑衅,就是要激我军出城,如果我军真的开城杀出,就真的上了他们的当了!”

祖宽双目圆瞪,瞪着这些将领说不出话来:“你们……你们……”

城下,多尔衮还在慢条斯理的挑衅着:“祖帅不打算履约也不要紧,反正我家汗王也没有将四年前的约定放在心上,以我大金勇士之悍勇,要取锦州随时可以来取,何需借祖帅之手?本贝勒此次前来,是代汗王跟祖帅问个好,让祖帅莫要牵挂你那两位公子,他们在盛京已经剃发易服,身居高位,乐不思蜀了!”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向祖大寿拱手作别,说:“好了,汗王的话已经带到,本贝勒该回去复命了,就此别过!”

祖大寿已经面色发青了,咬着牙说:“十四贝勒这就要走了?不多留一会儿?”

多尔衮说:“多留一会儿少留一会儿有何区别?反正这锦州城本贝勒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完放声大笑,策马退入军阵之中。后金甲士无不狂笑,开始乱哄哄的撤退,完全不把关宁军放在眼里。

祖宽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怒吼:“祖帅,建奴辱我太甚,请让末将率数百精骑杀出,挫挫他们的锐气,否则他们将视我关宁军如无物!”

一众关宁军将领齐齐跪下:“祖帅万万不可!建奴诡计多端,不得不防啊!”

祖宽气得想拔刀砍了这帮王八蛋:“建奴诡计多端?睁开眼睛看看啊,在这锦州城下,他们能使出什么诈来!祖帅,建奴轻慢之极,出城击之,定能取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祖大成厉声说:“你这家奴闭嘴,你懂什么!”

一帮大将在城墙上吵得不可开交,而守城的关宁军将士则面面相觑,跟看大戏似的。总体而言,是反战的占了绝大多数,支持出战的少之又少,说白了,大家都被后金打怕了,生怕出城追击又中埋伏,最终落得大败,折损了自家实力。再说,祖宽已经斩获六百多颗首级,后金也没能从锦州城墙上敲下一点砖屑便灰溜溜的撤了回去,有这两条在,他们完全可以依葫芦画瓢,炮制出一个场歼敌万余斩首六百级的空前大捷来,向朝廷邀功请赏,这都是现成的功劳,何必再冒险追击呢?祖大寿沉吟良久,扶起祖宽,说:“祖参将骁勇善战,不畏强敌,实乃我关宁军一员虎将。只是建奴势大,而且观其撤退乱而不散,极有可能埋伏着杀机,实不宜贸然出击。祖参将且先回去敷一敷伤口,换一副铠甲,等战机出现,我军再开城杀出,给建奴一点厉害尝尝!”

祖宽一腔热血冷了下去,喉咙里咕噜一声,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所有人都不想打这一仗,他再热血又有什么用?他惨笑一声,向祖大寿一礼,然后重重一拳击在城堞上,转身就走!

铁拳击在城堞上,血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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