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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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润生都没说话。天上开始飘雪,雪下积冰的道路变得很滑。但润生骑得飞快。郁青不得不拼命蹬车才能赶上他:“你慢一点啊!”

        润生不理他。郁青委屈道:“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嘛,我错了好不好。”他伸手想去拉润生的后座,自己的车胎却好像压在了什么东西上,转了两圈儿后,车子往边上一偏,没法骑了。

        郁青只好下了车,发现车胎上扎了几颗粗粗细细的钉子,已经漏气了。他烦恼地看着车胎,叹了口气。

        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骑回来了:“怎么了?”

        他的态度很关切,就好像刚才那个因为一句话就开始不理人的家伙不是他一样——他们俩的别扭,大部分时候只能持续一小会儿。

        郁青也忘了方才的事:“车胎被扎漏了。谁把钉子掉在这儿了,也不收拾起来。”

        润生拉过他:“别站在马路上,危险。”

        郁青和他一起上了人行道,赶忙道:“你快看看你的车有没有事?”

        润生低头瞅了瞅:“没事。”

        郁青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天色:“我得去补胎,不然明天没法骑车上学了。要么你先走,我把钥匙给你,你穿太少了……雪好像越下越大了。”

        润生把自己的车给他,然后把郁青的车很轻松地拎过来:“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想那么早回去。”

        离马路不远果然有个修车铺子,已经有不少自行车堆在那儿等着修了。润生把车扛过去,冲铺子里的人道:“修车。”

        对方是个比他们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袖口露出来的地方有圈儿看不出图案是什么的简陋纹身。他看了看郁青的车,又瞥了眼两个少年套在棉衣外头的校服:“补不了,只能换胎。”

        郁青道:“还是补一补吧,换胎太贵了。”

        那人斜乜着他:“那你找别的地方吧,我这儿只换不补。你这一看就内外胎全坏了,补了也是白费劲。”

        郁青还想说什么,润生道:“那就换吧,换个好点儿的。快点儿,我们急着走。”说完掏出钱递了出去。

        修车的人看看他,又看看钱,默不作声地找了零钱。

        有了钱就什么都好说。那个人手脚利落,郁青的自行车轮胎很快就换好了。两个人跨上车,重新骑进了风雪里。

        因为回去得晚,飞行大院儿的食堂已经没有晚餐卖了。郁青把润生带回自己家里吃了饭,顺便要把修车的钱还他。润生当然不肯要,郁青也没坚持。

        外头的雪没有停的意思。润生写完作业,就坐在郁青床上看周蕙书柜里找来的一本书。等到郁青洗漱回来,发现他蜷缩在自己的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书被远远地搁在桌角。

        郁青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给你找了新的牙刷,在水池边……你怎么啦?”

        润生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郁青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是冻着了么?我拿个暖水袋给你?”

        没想到润生躲开他的手,坐了起来:“别碰我。”

        郁青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开始不高兴了,只能挠挠头,猜测道:“你是还在生我气么?”

        润生低声道:“没有。”

        郁青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小时候二毛就是个拧巴的性子,现在这种拧巴有时候好像变本加厉了。以前郁青认为自己是很了解他的,可现在又不确定了。二毛的心思越来越难猜,简直比高中的物理课还要让郁青摸不着头脑。

        郁青只好起身去灌热水袋。等他回来,润生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角的书。

        郁青把暖水袋放进他怀里,拿起了那本书,发现那本书是讲精神障碍分类的:“怎么了啊?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润生眼神幽暗:“我哪儿都不舒服。”说完,他起身出去了。

        郁青叹了口气,拿起桌角的书翻了翻,陷入了思索。

        润生好半天才回来,进屋时顺手把灯关了。两个少年躺在床上,郁青小声道:“你是害怕像外公和舅舅那样么?”

        好半天,润生才闷闷道:“算是吧。”

        “不会的。”郁青安慰道:“遗传是有概率的。再说你妈妈不是很正常么。”

        “她正常么?”润生匪夷所思道。

        郁青答不上来。好像如果回答了正常,就是站在了徐晶晶那边,二毛肯定要更难过了。

        润生见他不说话,声音低了些:“豆豆……要是有一天,我变得很不正常……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么?”

        郁青听出他声音里的悲伤,伸手在黑暗里搂住了他,认真道:“你没有不正常,不要乱想。就算将来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也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润生喃喃道:“朋友啊。”

        他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难过了,只是仍然带着些许忧郁。

        郁青苦思冥想了一番,实在也讲不出其他安慰的话,最后只能把脑袋向润生凑过去:“别乱想了。喏,给你摸。”

        润生的呼吸一顿:“摸什么?”

        郁青奇怪道:“头发啊,你不是说摸了会高兴么。”

        润生仿佛有点泄气。他伸手在郁青脑袋上一通乱揉:“都怪你。”

        郁青无法理解:“我又怎么啦?”

        润生没回答,只是叹了口气:“快睡觉吧你。”

        这一夜睡得不能算是很安生。小时候他们睡一张床足够,可是现在两个人都长大了,原来的床就显得逼仄了许多。润生长手长脚,一个人占了一多半的地方。郁青只能靠着床边,小心不让自己掉下去。

        夜里半梦半醒,他想翻个身,却感觉润生正死死搂着自己,几乎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上。少年人热气腾腾,汗水把郁青身上都浸湿了。他很不舒服地推了润生一把,含混道:“压到我了,好热。”

        润生不但没有松开他,反而抱得更紧了。他的呼吸有几分奇怪的粗重,床一直在抖。郁青睁开眼睛,在黑暗里隐约看见了润生紧闭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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