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山鸟之论(1 / 2)
“一切皆好,谢大王挂念。”董萼道。
高越浅笑:“春来梅花皆落,赤梅林与问梅苑间皆无事可忙,那你都被安排在何处?”
“她能有什么安排?大闲人一个。”慕容昌胤于地上起身,插话道,“自进了葭苑除去冬日需料理梅花,其它时节她皆无事可做便终日游手好闲常逛于宫中各处,和妃娘娘从来不管底下的人,因而大王派她来守葭苑,当真是给她谋了个好差事。”
“若论游手好闲终日于宫中闲逛的哪一个能比的上慕容护卫呢?自个儿本是如此,眼下竟还编排起我来了?”董萼驳道。
“我是护卫,行走于宫中各处本就是我的职责。”
“我乃专管宫中绿植的宫女,每日每季当差自然皆不在一处。”
高越瞧着眼前赌气争论着的两人,眸色渐沉,似有所思,想来这两人心气皆高,脾性亦是相同,此番含笑争辩的模样更像是寻常男女间的打趣儿,慕容昌胤正值少年,且向来轻狂桀骜,能与人拌嘴不足为奇,可董萼自幼入宫,早已养成了时刻谨言慎行的清冷性子,此番却与那少年聊得火热,着实令他费解,费解之下,亦令自幼便活于万花丛中的他有所顿悟。那一刻,高越似乎明白了为何楚服终会决然弃了他;为何仪容在知晓他的身份后会于高岗上决然转身;为何水寒宁可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在他登上王位后留于宫中;又为何蓉儿即便在封妃后亦依然对他拒之千里······自古以来,女子往往比男子要生的豁达,死的坦荡,想来,那时楚服贵为王后,他身为太子,两人的乱*伦之情即为死结,她若不主动弃之,又该当如何?仪容为高僧玄虚之女,蓄发修行,逍遥于山林之间才是正道,又如何能被宫苑深锁?水寒虽对他有意,奈何却成为他父王的妃,纵然父王故去,他已登基,又让她如何能再长留宫中以太妃的身份与他相处?蓉儿虽为宫女,但却对水寒忠心耿耿,亲眼目睹了主子命运的凉薄,纵使一朝为妃,又如何能与自个儿主子心念之人朝夕相伴,她们虽为柔弱之身,但那刻入骨髓的心气却让人钦佩,让高越折服,这一刻,他深悟人生情缘,各有定数,纵然他为王为尊,恐怕也难寻得一个与自个儿全然投契之人,正所谓伊人若蒹葭,苦寻亦难得,如此倒不如珍惜眼前人的好。念及此,高越回神,无形中竟觉出自个儿的多余,又着实不忍搅扰那两人,方转身离了那院子。
庭院草木犹甚,宁寂异常,廊下鸟笼空挂,彩羽丝雀不知去向,越缓步上了石阶,立于其下张望了一会儿,方迈步直朝偏殿行去。殿中,葭儿正对着铜镜梳妆,众宫人瞧大王来此皆俯身叩拜,他歪坐于侧,凝眸打量着眼前日渐长成的葭儿,问道:
“笼中那只彩羽丝雀哪去了?”
“被我放走了。”葭儿头也不回的应道,许是觉察出高越有所怔顿,方再言道:“鸟雀本就是山林之物,这样长久的将其关在笼中似乎不妥,加之那段时日彩羽丝雀于鸟笼中扑腾的尤为厉害,且日夜鸣啼,我于心不忍,便开了鸟笼任她飞走了。”
“到底是葭儿心善,可那彩羽彩雀不同于山林野鸟,本就是供人圈养之物,你就算将它放走,只怕它也飞不出这宫苑。”高越道。此时葭儿不再言语,待梳罢妆,早膳也已上好,她方起身,与高越一道坐案用膳,那鱼汤里掺了茴香碎末,揭盖便可闻其香,葭儿执勺舀了一碗呈于他,他慢饮之,细品其味,良久,才道:“后院所植的茴香草······方才寡人已经去瞧过了,长势果然极好,你既爱饮鱼汤,日后自然缺不了此香草,且就将其植于后院,派人好生伺弄便是。”
“谢大王。”葭儿浅声道。
“大王······葭儿,如今你为何不唤寡人仪止哥哥了?”
他随口一问,葭儿却神色微凝,执勺舀汤的手抖了一抖,少顷,方又恢复如常,朝高越一笑道:“从前葭儿还小,尚不懂规矩,眼下葭儿大了,岂能还似从前那般没大没小?”
“咱们向来如此,如今怎的避讳起了这个······”高越喃声道,他见葭儿静坐在自个儿对面,神色舒淡,不似从前那般灵动活脱,不觉心里难受,待用罢早膳,临去之时,瞧外头春色正好,方扭头再对葭儿道:“过几日寡人再送几只彩羽丝雀给你,养在苑中赤梅林间,想来那林子极大,够那雀鸟自由扑飞,如此不至于将其囚于笼中,你平素也可常去林间玩耍,解一解烦闷。”
葭儿未曾应话,只跟行于侧,欲将高越送至苑外,一行人行至赤梅林间时,瞧见慕容昌胤与董萼亦正于林间蹲地私语,几人不忍搅扰,方停步立于其后,此时,随着尚子一声干咳,那两人意识到身后有人,猜是高越,慕容昌胤赶忙用长袍遮住了手心所捧之物,方才于地上起身。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