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离 服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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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袖口,  八宝平水纹托起凶狞行龙,密绣的历历金丝,在岑寂中泛出森然寒芒,  衬得那只大手白至皙冷。

手背青筋鼓起,  扼住了锦衾外那截秀颀脖颈。

江音晚只觉有毒蟒逼近,  势欲缠绞,  她紧紧地阖着眼,分毫不敢动弹。

扼在裴策掌下的颈,  纤细微凉,  似冰魄凝就,颈侧脉搏隐隐,  是她脆弱的生机,  轻易可以折断。

便再没有人能让他痛苦。

裴策每一个指节都屈得筋骨紧绷。他分明是极用力,眼底阴鸷冷戾,当真恨极。却不是在用力地收紧,而是死死地克制。

想象中的窒息没有到来,江音晚感受到他虎口和指节薄茧,微微摩挲在颈上,竟是他的手在轻颤。

良久,  她听到裴策低声的自语:“你究竟为何,  要这样待我?”

他没有自称为“朕”。

那般的沉痛椎心,  带着与他从来不符的茫然,像一叶孤舟被困在了淼淼烟波里,四望无路。

全然不似事发的那夜,他咬牙切齿地连说了两个“好”字,怒火幽沉,甚于炼狱修罗,  后面的每个字却都咬得极轻,一一平缓吐出:“江音晚,你真是好极了。”

当夜的雷霆大怒,他至少仍是睥睨天下,掌握方寸,生杀予夺的帝王。

而此时,他只是困顿潦倒红尘客。

这念头教人一惊。

他明明没有掐紧,江音晚却在这一刻,真切觉得喘不上气来。仿佛溺水的人,一寸一寸由着那冰湖没顶。

她依然假装睡着,感受到裴策慢慢收回了手,静静坐在床畔。沉默里若有一把钝刀,在她心头一点一点割着,黏连皮肉,锉磨骸骨。

他最终只是为她掖了掖衾被,便踩着夜色,脚步轻缓离去。                        

                            

明明紫宸殿内殿是帝王寝居,历来嫔妃留宿被视为殊荣。江音晚无名无分,又惹天子大怒,裴策这段时日不愿见她,却不是让她迁出,而是每每独自在前殿的榻上囫囵将就。

江音晚慢慢睁开了眼。中秋的月,该是圆满至极,洒入子夜的深殿,如一地的霜露。

因她小产后体虚畏寒,殿内已燃起了熏炉。鎏金错银的紫铜炉里,银丝炭无声无烟,她望着那一点猩红的光亮,在霜白余烬间微弱跳动,是血漓的心跳,似下一瞬便要熄灭。

夜那么长,溶溶朗月和一星火光倏尔淡去,原来还是贞化二十四年的元夜。

床畔人影犹在,江音晚借着夜明珠莹然一泊清辉,怆然看向他俊逸眉眼。纠葛两世,此一望,便该是尽头。再走下去,唯剩玉石俱碎,两败俱伤。

她必须离开了。

裴策注意到了她的动静,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取下一方湿润的巾帕,另一手覆上去。

江音晚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发烧。怪不得头脑昏昏胀胀。

额上温热手掌已经收回。裴策漆眸映着微光,幽邃如潭,深暗难以估测,只看得出表面的平澹。

他嗓音磁沉,缓缓道:“烧还是未退。”

江音晚不知该如何接话。为何发烧,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听裴策接着道:“不是已经喝了药?怎么病情反而加重了?再请太医来看看。”

江音晚心中骤然一紧,担心他传唤的并非吴太医,而是从前惯用的罗太医,急忙开口,染着微微的沙哑:“殿下,夜已深,便不必折腾了。”

裴策本已转头向外间,欲作吩咐,闻言,目光漫然落回她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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