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上京(1 / 2)
这次上京,裴家人倒是安排周到,上好的马车座驾,置了冰盆,冰丝凉席,一路随行的随从浩浩荡荡近几十人,这排场却有些夸张了,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我是越来越不懂这幕后人的心思了,他这么神秘,可偏又这么张扬。
这长安城与我上次来,并无多大变化,自起义军攻破皇城,边国皇帝逃回自己的大本营,前朝皇子当日集结正义之士光复大明朝,而后御驾亲征,打得边国不敢来犯,多年的战乱终于平息,过上了休养生息的太平日子。
我被安置在一处干净雅致的院子里,院里山明水秀,当然不比江南别院那般奢华,想来这应是裴家在京城里并不重要的一个院落。
日落西山,月上柳梢,我正准备燃香,却听得屋檐上方传来轻轻的歌声,清脆悦耳,我抬首望去,屋檐上正坐着一赤足女子,模样看来并不甚大,十七八岁的年华,望着这方皎月,旁若无人地吟唱着。
这裴家院子不同别家,家丁护卫遍布,怎么可能容得一个姑娘半夜就坐在屋檐方唱歌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不是人。
似乎是发现我在看她,她眨了眨眼睛,停了声音,呆呆地望我。
巴掌大清秀的小脸马上就布满了疑惑,而后她轻轻一跃,就飘到了我的面前。“你也是鬼?”她笑开了颜,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来。
许是看到我手上的香,她想了想,皱了皱柳眉,“不像是鬼?”小姑娘绕了我一圈,似乎苦恼了半天,而后豁然一笑,“东大街口那天也有个小孩能看见我,真有意思。”
我知有些孩子天眼未闭,幼年时期还是可以见得鬼魂的,所以也不惊讶。
她荡了荡,“我是鬼,你不怕吗?”
她身上的鬼气微弱,许是死了没多久,而且也感觉不到怨气之类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她将前尘往事忘记,就会被牛头马面带走了。
我看着她说道:“我是个阴阳信使。”
她听着似乎挺感兴趣,“那是什么?”
我简单地说了一下,大抵就是帮鬼魂完成一些未了的心愿,渡人投胎之类的活。我看她只是个贪玩的小姑娘,死在这样的青春年华,对人世有眷恋也是情有可原,却没想到她听完,眼睛刷刷地放出光芒来。
“姐姐。”她甜甜唤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她的命数,我如今这样死了,想来也就是命,没什么好怨,那日牛头马面来拘魂,我说我还想多游荡一阵子,毕竟也只有死了,我才这般的自由过。“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可我毕竟是个鬼魂啊,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年轻的姑娘,看起来这般的乐观开朗,却说着认命的话,我不由得有些同情她。
幸福的人生大多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有各自的不幸。
“那你想做些什么呢?”我放下了手上的香,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开口问道。
她掰起了手指来,“我想吃路边的小吃摊,馄钝呀,春卷呀,糖藕,可多了……我生前只是听说过,还不曾吃过,真想知道是什么滋味啊。”
这些都是一些普通不过的路边小吃啊,这姑娘身上的装束看起来不凡,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只是这么简单的要求,明日我去买来祭给她便是了。“这些都不难,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她笑了笑,“我叫裴夕。”
我一震。
“你姓裴?”这京城里,可就只有一个裴家。
她眼神颤了颤,“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裴家,京城裴家。”
裴家毕竟人员复杂,除了裴念,其他的人我是一个也没听说过,她也继续解释道:“我爹是裴家三子,我娘是他的一房小妾,你不曾听过我也很正常。”裴家三房有三女一子,这裴夕应是三女其中一女了。
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裴家的一个千金小姐,死在了这样的年纪,为何城中一点风声也没有,甚至裴家也无关紧要?
“你是如何死的?家里人都知道吗?”我忍不住问她。
裴夕想了想,装作无谓地笑道:“应该知道吧,但我娘……应是还不知晓的,毕竟我死得并不光彩,家里人应巴不得不要被我牵连才好。”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娘在家里本就没什么地位,所有的指望都落在了我身上,如今……日子应是更难过了……”
我听她自言自语听得一头雾水,她倒没再继续说下去,“明日你记得给我买好吃的,多谢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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