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番外：佟因、李追玦篇（1 / 2）

李追玦不让她见佟森。

佟因摆弄手里的黑棋，在棋盘上嚣张地霸占三个空格,五只棋子即将连成一线,她侧脸抬头,身上穿得厚重,只能轻轻歪了身子靠在靠枕上支撑,说：

“我今天得回道城，全世界都盯着我回门,我要是不回去,道族会多心。”

李追玦目光一偏，举棋不定，倏尔皱眉：“你在下什么？”

他的白棋已经布好，成围猎之势,只需一步便势如破竹,能把黑棋杀得片甲不留，但他凝视棋盘,才发觉黑棋在空格中，并不在线与线的交叉点上。

佟因瞥他：“五子棋啊。”

李追玦盯着棋盘入神,好似上面真有什么难破的残局，需要他全副身心去投入研究。

佟因见他这么专注,也多看两眼,他下的确实是围棋。

“……”

佟因手肘撑在棋盘上，手背托腮，鼓起脸颊盯他。

她倒要看看他要撑到什么时候。

他们两个人下半天，李追玦才知道在各下各的,心思都不知道飘哪去了。

但是李追玦依旧闷声不吭。

佟因捏棋子把玩，胡乱扫棋盘一眼，又挪开，“为什么不让我去？你是担心他们会拦下我不让回来？应该不会，既然让我和亲，自然不会再干这种破坏局面的事情。”

“不行。”李追玦一口咬定，他左右看看，把白棋一只只挪到空格去。

佟因正郁闷，见他这么拨，早有七八只棋子连成一线，问他：“你这玩的是什么？”

“五子棋。”他斩钉截铁。

“……”

佟因抿嘴半响，还是忍不住笑，这人不管忘了还是没忘，性格从头到尾一个样。

“我今天得去道城。”佟因收起笑，随手丢了棋子，重复提醒他。

她很肯定他都听见了，就是故作不懂、装聋作哑、装傻充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全世界都盯着，我总要去一趟。”

回门是规矩，也是仪式，左右是做给全世界人看的，把两族和解之事广而告之，婚礼前天灵族的师祖就千叮万嘱，事关天下和两族关系，让她十日后必须回去天灵山一趟。

而且还要隆重盛大地回去，排面还得大，她三日前就提醒

李追玦，结果今日准备出门的时候一看，什么车啊马啊的，他都没准备。

她险些以为李追玦打算让她靠两条腿走去天灵山，谁知道他压根没打算让她去。

跑到寝殿里打算问一问，谁知他在跟自己下棋，那个悠闲自若，好像老早就等她过来问。

佟因便上去一顿捣乱，他居然也配合玩了这么半日，也装模作样了半日。

“别见佟森，”他把黑棋从棋罐中捡起，他手指白得过分，轻捏黑棋，黑白分明递到佟因面前，“继续。”

佟因眉头一挑，没接：“跟佟森什么关系？”

棋子在李追玦手里轻转，他干脆掰她的手，把棋子塞她手心里，“我不喜欢。”

他这个不喜欢着实莫名其妙，佟因把棋子重新丢回棋罐里，他的视线也跟着棋子落到棋罐里，好像丢的不是棋子，是什么绝世珍宝。

“这个跟佟森没关系啊，我得去天灵山，不然又打起来怎么办？”佟因头疼。

李追玦视线落回她身上：“打不起来。”

“为什么？”

“明日签订契约，千年内互不干扰，天地之契，打不起来。”

佟因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又问：“我去天灵山是给全世界各族的人看的，让他们安心，我不去，他们肯定议论纷纷。”

“不重要。”他笃定。

佟因语塞，于他而言确实不重要，他从小到大就活在议论中，从没见过他多在意，何况区区回门。

虽然他从来活在议论中，却不能以后也活在议论中，她也不愿意听到外界对他有这么多误解，回去天灵山也不算难事，她下定决心：

“你不准备马车送我，那我写信让天灵族的人来接。”

今日不去，恐怕不到明日，关于李追玦禁锢、虐待她的消息就要传遍世界各地。

她提起裙摆往外走，心里已经想好怎么给梁壹写信解释这件事。

“我记起来了。”李追玦的声音忽而响起，打断佟因的思绪。

她倏尔把跨出门槛的脚收回，扭头问：“什么？”

李追玦依旧盘腿坐在榻上，抬手把棋盘上的棋子一只一只收回棋罐中，阳光透过窗纱，朦胧打在身上，他微微侧了脸，避开落在脸上的光线。

他不喜光，即便忘了从前

被关押的一百年，如今也一如既往的不喜光，可是佟因是需要的，她不习惯活在暗无天日里。

从前在富贵村，李追玦是夜晚才会出现，白天比较少，那时候没有这个问题，如今住在一个寝殿，问题便暴露个彻底。

佟因没说过，是他自己察觉到，于是阴暗森冷如雪洞的寝殿，便多了几扇窗。

起初他并不习惯，躲着光坐在深处，佟因便去深处陪他。

可一次她在黑暗里撞破了膝盖，从此另外一边也多了几扇窗，他把自己暴露在光线之中，近乎逼迫。

佟因说过没必要这样，但他执拗起来根本不讲道理。

她只好把窗户装上窗帘，只有她在的时候才会打开，不在便会拉上。

今日他明显故意等她回来质问，所以窗帘都打开了。

佟因叹了口气，过去把他从窗边榻上拉起来，按在里面的床边，然后把窗帘一一拉上，再在角落点两根微弱的蜡烛，“今天太阳这么烈，你还打开窗帘干什么？”

李追玦半隐在黑暗里，再动一下就要彻底跌进去。

“你刚刚说你记起来什么了？”佟因来他面前问。

他眼皮一垂，平静道：“以前的一件事。”

佟因连忙把裙摆一丢，跟他并肩坐下：“什么事？”

关于他记忆这件事，她日夜惦记，总希望他想起来，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她恨不得他都记起来。

“我跟你说，你先别去天灵山。”李追玦把她拽到怀里。

有些猝不及防，她被拉着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扣他后颈才坐稳了，可视线又比他高了些许，只好垂下眼睛看他。

佟因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认真等他说话，心里琢磨着看他记起什么来，再好好给他说一下，尽量引起他更多记忆。

李追玦盯她陷入沉思的眉眼，目光藏在隐晦中，他在意味不明里沉默良久，才在她不耐烦之前忽然道：

“你第一次见佟森的时候，他没穿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