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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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有些羡慕。

她很少这样把一个人放在心上过,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之后,她感觉自己本质上和别人就变得不同了,很难再毫无防备地去爱,她变得谨慎、冷漠,在不久之前,她对爱情的态度还是只要说得过去就可以了。

后半夜,下了一场暴雨,伴着雷声。

初念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她倒抽着气,仿佛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痛苦地蜷缩在床上,眼神涣散地扼着自己的脖子。

过了大约四十分钟,她才清醒过来,眼神呆滞地盯着虚空望了会儿,然后翻身从床上下来,把床头的电视打开,声音调得很大,盖住了外面的雷声。

嗓子仿佛被火烧灼过,又干又疼。肺也疼,脑袋嗡嗡地叫着,肢体因为紧绷也隐隐泛着疼痛。

她给自己烧了点开水,慢慢啜着。

然后拨了前台的电话,问有没有红酒。

前台回答她“抱歉女士,只有白酒。”

“白酒也行,度数不要太高,帮我拿上来一瓶。”

前台给她报了几个酒的名字,她打断她“随便就可以。”

五分钟后,酒送来了,配了一个酒杯给她。

初念说了声谢谢,对面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汗湿的额发,不由微微惊讶,试探问“女士您是不舒服吗”

初念摇了摇头“没事。”

对方不再追问,只交代了句“有事请拨打前台电话。”

初念敷衍点点头。

她喝了两杯酒,简单洗了个澡。

困意再次袭来的时候,她开着灯和电视重新躺在了床上。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在漆黑的夜里奔跑,女人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然后叠加小女孩的哭声、小男孩的惊叫、雷声好多声音混杂在一块。

初念惊恐地跑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是潜意识里有个念头一直重复不能被追上,一定不能被追上。

女人的笑声停止了,小女孩的哭声停止了最后只剩下雷声。

轰隆咔嚓

电光撕裂黑夜,有双赤红的眼睛盯着她,掐住她的脖子,问她“你怎么还不死”

初念反反复复做着梦,但没有再惊醒,只是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好久才吐出一口气。她去洗漱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像个幽灵。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幽灵,其实自己早就死了。或许人死后的世界就是这样。

她弯腰,掬了一捧冷水,猛地朝自己脸上泼去。

“这家面馆,竟然还开着。”初念和林嘉和以及季峋早起坐在一个面馆里的时候,初念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由惊讶道。

三个人各要了一份馄饨,林嘉和问她“你也来过这里”

季峋眉梢一动,想起初念说的第一次见林嘉和的面馆。至少这个部分,是真实的。

初念“啊”了声,含糊说“小时候来过一次。”

那会儿,她就坐在这个正对着门的位置,默默地吃一碗面,林嘉和在她前面那桌,背对着门,正对着她,他坐姿有些懒散,微微躬着腰,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边吃,边和老板或者食客讲话,他话倒是不多,都是别人问一句,他回一句。

然后他一边说话,又一边看着她。

那会儿初念觉得他有点儿可怕,现在想想,他当时应该是好心想提醒她,一个小孩子不要乱跑。

尽管那会儿其实他也只是个孩子。大约照顾妹妹习惯了,把自己当个大人。

三个人吃了饭,要去事故发生地看看。

出了城往东走,过一架桥,下主路,有个夹角六十度的弯。

林嘉和指了指那个弯,“没有肇事者,自己翻下去的。”

拐弯的地方,有一个大坑。

那天林父林母还有林嘉和和嘉遇难得一家人在一起,气氛却剑拔弩张起来,嘉遇一直在哭,她的腿开始隐隐作痛,医生说最迟三个月,必须截肢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林父不停地吸鼻子,吸一下,打一个颤,常年吸毒让他变得像个鬼,眼窝深深凹进去,眼底一片青黑。

林嘉和太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了,他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一把薅住了驾驶座上的母亲,“你是不是也吸”他每年的签约费不少,尽数都在她账户里,她管控林父很严格,没道理这么多年下来,她还是缺钱。

母亲眼神躲闪,半晌才哭出声来,“你以为我愿意啊”说完含恨推了一把副驾驶上的男人,男人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注射器,顾不得等到回家了。

女人更生气了,一巴掌重重拍在男人的胳膊,“没出息,没出息”

男人也动了气,一把扯开自己的安全带,薅住了女人的头发,“臭娘们儿,给你脸了是不是”

嘉遇哭得更大声了,整个人瑟缩起来,林嘉和只觉得头疼欲裂,他吼了句,“够了,停车,放我们下去。”

那一刻,他觉得,他再也不会有一次,哪怕只在脑子里想一想,也不会再指望他们一次了。

他和嘉遇下了车,然后就打电话报了警,“你好,举报有人吸毒,车牌号xxxxx。”

林嘉和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嘉遇扶上去的时候,那辆昌河车正翻进了沟里,爆发一道剧烈的爆炸声。

林嘉和没有回头。

嘉遇惊恐地瞪大眼睛,被林嘉和捂着眼睛推进了出租车后座。

“别看。”

司机唏嘘不已,不住地说着,“造孽啊,造孽。那个弯道那么急,也不减速。”

那辆出租车上,有一个立式的三百六十度摄像头,因为那段时间经常发生出租司机被殴打事件,公司给每辆车都安装了。

辗转多年,那段本该在三个月就自动销毁的视频,被宋喜找到,以此为证据,起诉林嘉和谋杀亲生父母。

初念望着那段路程,率先想到的,却不是车子如何翻进去。

而是,这条路,十年过去了,一点都没有变。

土地,斑驳的水泥路,被杂草和枝蔓覆盖的路肩。

只是多了两排笔直的树干矗立在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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