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第 28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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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三人在入魔世界里渡过了漫长的一生,现实世界里也不过短短一瞬。

谢青鹤与伏传都有了时间流速的经验,唯独上官时宜颇不适应。

在上官时宜看来,寒山上的一切都已阔别了数十年,连带着在飞仙草庐服侍他的童儿,叽叽喳喳找他说话的陈一味,他都有了些久别的思念。因此,他是越发的慈爱温柔,气质都柔和了不少。

门内诸弟子不知内情,只当掌教真人神功大成、心情愉悦方才柔和了脾性,个个都很高兴。

祖师殿的宴席吃了足足七天,上官时宜除了第一天出席之外,其余时间都在飞仙草庐静修。谢青鹤与伏传也只在头天露了面,热热闹闹庆贺了一番。再后来就只有伏传隔三差五去凑凑热闹。

毕竟如上官时宜和谢青鹤都是正经八百的掌门人,在他俩跟前规矩太多,门下很难纵情欢乐。

贺宴结束之后,上官时宜仍在飞仙草庐静修,不曾要求再次入魔。

谢青鹤将每日入魔的习惯改了,打算等着小师弟收拾好心态,稍微缓一缓,再一起入魔。

原本入魔也不占什么时间,谢青鹤照着几十年前与小师弟的约定,把榻上的笔墨挪回书房,在临窗的小几上摆上棋盘。伏传忙完山中庶务之后,他二人不是下棋聊天,就是坐在书房里,一起整理从陈家带来回来的桑山旧藏,秦廷珍本,一一抄录出来,放入知宝洞。

伏传用在入魔世界学的手艺给谢青鹤打磨了几页玉签,被谢青鹤珍藏在案头,日夜使用。

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

然而,上官时宜神功大成的消息,已经静悄悄地传遍了整个江湖。

如谢青鹤这样悄不闻声暗中疯狂累积境界深不可测的情况不同,上官时宜突然从垂垂老朽的模样变成了二十出头英俊潇洒的年轻人,傻子都知道这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再有寒江剑派上下在祖师殿吃了七天的席,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寒山,自然也惊动了山脚的镇子。

寒江剑派的各色物资都要通过山脚镇子采购流通,镇上住着不少修行无望的外门弟子,这波人也是自己人,依然在为寒江剑派效命,且和下山采买办事的外门弟子关系密切。

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上下自然会沟通,不少镇上的弟子得了消息之后,还专门回到祖师殿吃酒,下山之前排着队去遇仙亭朝着飞仙草庐磕头,恭贺老掌门神功大成,登仙有望。

紫竹山庄近年在李钱的帮助下做生意,有门人恰好在山脚下对账,自然收到了山上的消息。

这门人包着一份礼拉着相熟的寒江剑派弟子上了山,蹭饭都是次要的,主要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拜见上官时宜自然是不够资格,好歹缠着去见了伏传一面。

伏传请他喝茶,说了两句话,回礼自然也是非常厚道。

这紫竹山庄的门人回去也顾不上对账了,先快马加鞭跑回家去,找白如意汇报——白师姐,天大的喜事啊,上官老祖宗变成年轻小伙子啦!

……

寒江剑派没有发帖子请客,主要是考虑到才办了大事没两年,不想惊动天下。但是,上官时宜神功大成毕竟是大喜事,寒江剑派也没有刻意封锁消息。

各门各派在寒山镇上的联络人都不少,消息就这么波澜不惊地传了出去。

没有接到寒江剑派正式的帖子,各门各派都懂得规矩。关系亲近的纷纷派出门内嫡系核心弟子或是执事长老,携带重礼与掌门贺信前往寒江剑派祝贺。关系不那么亲近的门派,就得自己懂点儿事,礼物可以来,人就不要来了——人家寒江剑派也不想招待。

龙城,未央宫。

李南风进宫找皇帝商量此事:“如此喜事,我得备上厚礼带人回山门磕头。”

皇帝低头看着传递消息的书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说:“我曾想,有他在,必不会让师父再有后顾之忧。想不到啊……”他苍白的指尖在白纸黑字上点了点,“一夕之间,白发换作青丝,朽容再作青春。去了一趟观星台,就神功大成了。”

李南风听他这番话说得隐有怨尤,不禁提醒道:“二师兄,那是师父。”

皇帝很意外地抬头看着他,问道:“我知道他是师父。哪一句话说得不对、不敬了么?”

不及李南风答话,他缓慢使力地将手里的信纸捏成团,掖在掌心,盯着李南风的眼中多了一丝尖锐与讽刺:“前有外门弟子被传授筑基之功,后有师父返老还童神功大成,你后悔了?想要回去了?——我将这条命给你,也好送你风风光光回山?”

李南风也没想到他这么不讲道理,正要说话,皇帝啪地将镇纸飞了出来。

“你!”李南风很容易将照着额头砸来的镇纸接住,捏在指尖也有了几分怒气,“你好不讲理!还照着我脑袋砸?!是怕砸不死我么?!”说着将镇纸啪地摔碎在金砖之上,转身就要走。

皇帝目光冷漠地盯着他的背影。

李南风走出去几步,又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回来。

他站在玉阶前停顿片刻,举步登阶,在皇帝的御座一侧屈膝蹲下,握住皇帝日渐老朽的手:“二师兄,我会一直陪着你。哪里都不去。我让赵璩带人回去送贺礼,我不去了。不去了。”

皇帝抽回被他握紧的手,半晌才说:“你去吧。”

“二师兄……”

“你是他派来监看我的人。宗门有这等天大的喜事,你若不回山恭贺,他要如何看我?心怀怨望,不敬师门,自专妄行……哪一个罪名我也担待不起。”皇帝怅然一笑,“我不过一时失态。南风师弟,请你海涵。”

李南风确实是谢青鹤安排在皇帝身边的人,但各人皆心知肚明,李南风也是皇帝的“自己人”。

现在皇帝承认,李南风没有回山贺礼,师门就要怪罪他“心存怨望”,这是把李南风是他的人放在明面上说了。也就是变相对李南风道歉,收回先前疑心李南风要重新投靠宗门的险恶猜忌。

李南风将他脸色看了好几遍,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师兄,早些忘了吧。”

皇帝把手心里缩成一团的信纸重新摊开,把汇报上官时宜重回青春的字句逐一回味了一遍,低声说:“怎么忘啊。那年他就是先给师父捎带了一本《齐祖养命经》,眼见师父重生旧力,我就害怕……太害怕了……”

“我常常在想,若是他先给我《泓龙真诀》,或是将《泓龙真诀》与《齐祖养命经》一起送回山上,而不是直到我修行魔功之后才带着《泓龙真诀》来找我,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

李南风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若说二师兄不后悔那必然是假的。可是,二师兄很少提及此事。

今天二师兄突然受了刺激大为失态重提旧事,李南风也不好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刺激他。但是,要李南风不分青红皂白就顺着二师兄的口吻胡说八道,他也做不到。上官时宜从没有对不起李南风的地方,到底也是自家亲师父,李南风实在不能拉偏架。

说到底,上官时宜那时候大限将至,大师兄当然要先顾着师父的命。至于为什么晚了一步给二师兄送《泓龙真诀》,李南风不知道原因。但,以他想来,大师兄也不会故意捉弄挟制二师兄吧?

“《齐祖养命经》。”皇帝口中念着这几个字,“到底是修成了。他给得贴心又慷慨,师父也从来不会辜负他的一片孝心。多大的喜事啊。”

“你去吧。带着赵璩他们一起回去。他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你找他问问外门弟子修行之事,想来他也不会为难底下人。我这里早已规整,回不回来、回来几个,都是无所谓的。”

皇帝抬手摸摸李南风的脑袋:“只是劳烦你,在我死去之前,还得绊在龙城,多待些年岁。”

李南风勉强笑了笑,说:“不劳烦。”

皇帝皮囊乃不修之身,兼之连年辛劳,总不过百年之身。这是二师兄的命数。

——属于二师兄的清俊皮囊,早已埋在了琼林之中。

谁也没想到李南风会突然回山!

可他既然是内门嫡传弟子,收到恩师功成大喜的消息,赶回来给师父庆贺,又哪里不对么?

同门兄弟哪有隔夜仇。李南风下山数年,连从前与他不大对付的陈一味都忘了前事,开开心心地亲自去山门迎接,见面便屈膝拜礼:“三师兄,你可回来啦!”

李南风也没想到陈一味还是这么傻白甜,心情略复杂地与他对拜回礼:“久不见师弟,倒是和从前一般丰姿俊爽。今日特来恭贺恩师神功大成,却不知道掌门师兄玉体安康否?小师弟一切皆好?”

陈一味亲热地拉着他往回走:“大师兄好,小师弟也好,大家都很好!……赵璩,梁爽,你们都回来啦?快快,愣着做什么啊?把包接一下……三师兄,我带你去拜见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头发这么长,全都是黑的,一根分叉都没有!长得比我还嫩两分……没想到师父年轻时候这么俊,也是挺奇怪,师父年轻时候那么好看,怎么就没有给咱们找个师娘什么的……”

陈一味这么叨逼叨,跟在他身边的外门弟子也跟着哈哈哈,李南风心里还挺诧异。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满门上下修炼的都是童子功,夫妻爱慕之事提都不敢多提,陈一味居然就敢在背后这么议论师父?还调笑师父长得小白脸居然没找个师娘?——这是疯了吗?

说说笑笑就走到了桃花栈。

这地方是上山的必经之路,栈桥连接两边峰头,两边各有桃林环绕,得名桃花栈。

高空栈桥比较摇晃,寻常人走着多半害怕。寒江剑派弟子早已习惯了在山上腾挪飞跃,在栈桥上行走也如履平地。陈一味为了和李南风说话,半个身子都侧着,几乎是倒着在往前走。

一行人欢声笑语往桃花栈靠近,踏上栈桥之后,恰好行至一半。

突然有一道飞影从天空划过,似有展翅之声,朝着陈一味扑袭——

陈一味本就不长于修行,比寻常外门弟子倒也强上不少,反应极快,双手按住了就在身边的外门弟子——他若不帮忙,簇拥在他身边的外门弟子就要被这怪鸟似的东西削断脖子了。

然而,他只顾得上身边的外门弟子,怪鸟腾出两支尖锐利刃,从他颈项划过。

李南风一拳击出,生生打碎了怪鸟的某根“武器”。

一切发生在火石电光之间,怪鸟一击不中,呼地拔地而起。

所有外门弟子都抽出了武器,试图追击。那怪鸟已经飞了起来,朝着山下逃去。

李南风心知陈一味是个废柴,在场之中就属他修为最高,足尖轻轻一点,人便追着怪鸟飞了出去。几个外门弟子都想去追,奈何轻功实在差了一截。就在此时,寒山的暗哨已经发现了异动,纷纷放出示警的信号,马上就有停在各处的飞鸢升空。

陈一味把身边的外门弟子扶了起来:“没事吧?”又看各人,“没事吧?”

有人把被李南风打掉的怪鸟“兵器”碎片捡拾起来:“四师兄,这是何物?好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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