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难嫁第四十二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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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既是早就商量好了的事情,自然没有食言的道理。

燕挽带着蓝佩往居院走去,蓝佩一路欣赏着府中的景色,感慨万千道:“好久没来了,当真是怀念。”

燕挽说:“蓝兄待会取了信,可怀念完了再走。”

蓝佩莞尔,跟着燕挽踏进了厢房,候在外间,等燕挽将信取来给他。

只是他倏然又想起了那个梦,梦中燕挽是将情书放在了一个匣子里,好生的锁着,不知现实中燕挽又将书信放在了何处。

念头刚一划过,便见燕挽抱出了一方匣子,那花纹那铜锁与梦境中一模一样,他脑子嗡地一声,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眼下是梦境还是事实。

温雅的笑意从唇边淡去,他定定的看着燕挽,看他向他走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说出那句——

“我……我也喜欢你。”

但并没有。

燕挽只是平静的将匣子往他跟前一递,“一封不少,全在这里。”

蓝佩忍不住覆上了燕挽的手。

有温度。

眼下才是真实。

燕挽垂眼,声音凉了些许:“蓝兄,你这是做什么?”

蓝佩敛去一刹失态,又恢复了寻常亲切温和的笑意,自然的收回手道:“不知为何有些头晕。”

燕挽相信了他,不再说什么。

想必他见到这些信,又想起“燕怀枳”了,他那么喜欢“燕怀枳”,喜欢到不惜让一个男人做替身,思及“燕怀枳”已死再也无法见任何一面,头晕也是正常。

却听蓝佩道:“我想去你阿姊坟前祭奠,将这些烧给她,挽弟可否同我一道?”

燕挽绷不住唇角抽了一下,还是道:“倒也并无不可,正好,我也去看看我……阿姊吧。”

两人便一同出了燕府,登上马车,往京都的一座荒山行去。

因着“燕怀枳”是个假人,尸体都是随便弄的一具尸体,不可葬在燕家陵地,“燕怀枳”被随便葬在了一座荒山之上,对外只称这是“她”的遗愿,“她”喜欢风景秀美之处。

行到山下,两人弃了马车,徒步上去。

其实燕挽也记不得究竟哪座坟是“燕怀枳”的,但很快他便知道了。

荒山上所有坟墓杂草丛生,唯有“燕怀枳”那块一尘不染,坟前还种了海棠。

“燕怀枳”喜欢海棠,因嫌牡丹太过浓艳,除此之外,墓碑的一角圆润光滑,像是有人长年累月的来摸它,都把它给摸秃了。

走近了,燕挽才发现坟前土里还埋了十几颗银锞子,银锞子埋得并不深,露出漂亮的银色,燕挽猜到海棠或许是纪风玄种的,但这银锞子又是谁埋的?

还好此地没人来,不然这几锭银锞子怕是要被人挖跑了。

蓝佩将其中一枚银锞子拈了起来,轻然笑道:“若是怀枳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

真金白银的祭奠,比假大空的哭咽真实多了。

燕挽想了想,自己假扮“燕怀枳”的时候好像跳脱是跳脱了些,但没有这么俗气吧。

却也不好反驳蓝佩,只能昧着良心附和:“嗯,阿姊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蓝佩再不犹豫,将自己外出游历数载所写的书信一封一封的烧了起来,他的脸上再无笑意,只有沉寂。

燕挽忍不住安慰他:“不要太难过了。”

蓝佩摇了摇头,浅浅一笑,笑容令人伤怀:“不难过。人世艰辛,她不在也好,免得受苦。”

燕挽替他分担着烧了一些,随意拿了几封过来,看到有几封连漆口都没拆开,他不由想起,有一段时间“燕怀枳”已经死了,而蓝佩还没得到消息,继续给“燕怀枳”写着信,那时他喜欢上了宋意,对这些信根本没耐心一顾,所以随手扔在了匣子里。

这么一想,其实当初蓝佩对他的一腔深情早就被他辜负了,而他后来所谓的喜欢不过是经受过两次拒婚,想要牢牢抓住青梅竹马这根救命稻草。

所以,他不惜放下男子尊严,男扮女装,拼命的想要证明,这世上是有人喜欢他的。

不论是喜欢男装的他,还是女装的他,他都不介意。

只不过当他后来真心喜欢上蓝佩时,蓝佩也玩弄了自己。

众生皆是可怜人。

蓝佩身于感情困苦之中,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好在他现在看开了,越来越明白,万事不可强求,自尊自爱才是正理。

他这厢一迟疑,蓝佩立刻注意到了,他坦然笑了笑:“你想打开看看?你看罢……”

燕挽本没这个意思,听他这么一说,便将信封拆开。

映入眼帘第一行——

吾爱怀枳。

……

吾爱怀枳,展信佳。

我已行到中北,在此尝到了你想吃的雪花云片糕,还替你多吃了一份,今日是不曾相见的第两千四百八十六天,行完又北便可归,这一路我买了许多玩意儿,待回京中给你解闷,还替五台山的挽弟也备了一份。

师父说,我所走过的每一条路叫众生路,每一条河叫渡世河,身负天下之国泰民安,民生之百姓疾苦,但我清醒所知,你是我的众生,你是我的舟载。

愿吾爱怀枳喜乐无忧,平平安安,回来时又长高了一点点。

九思。

……

燕挽不知怎的心情犹如打翻的五味瓶般复杂,万没想到信件写了写到这一封,他已按捺不住向“燕怀枳”表白了。

之前他读过的所有的信,都是含蓄而内敛,只写了些乱七八糟的琐碎,问“她”在做些什么,隐约的表达他有点想“她”了。

后来,虽然大胆了一些,也会用俏皮的语气问,“她”有没有想他,但瞧着便是戏谑,根本不能往心里去。

“越是要回京了,越想你阿姊,我问过你阿姊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她没回,我原以为她不愿,没想到竟是天人永隔。”蓝佩扯了下唇角,“是我没这个福分。”

燕挽道:“并非如此,宿命罢了。”

蓝佩笑了笑,没有反驳,将所有的信都烧光了。

直到最后一丝火光泯灭,所有的信都化为灰烬,蓝佩起身道:“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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