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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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君慈悲,他不杀你。”贺兰金英掀开毡帘,没有回头,“若是大瑀人知道忠昭将军的儿子要给北戎人当奴隶,会有什么想法”

话音刚落,身后咚地一响,靳岄已昏倒在地。

高烧令靳岄混混沌沌,他似是遁入一场漫长无垠的大梦,一会儿是梁京的街巷,一会儿又是无边无际的暗夜。他一声声喊白霓,只有苍鹰睁大了血红的眼睛在头顶盘旋,无人回应。

有一双很小、很柔软的手抚摸他的额头,怯怯地说着他听不懂的北戎话。梨干塞到他嘴里,又被人匆忙拈走。

白雀关上阴云密布,铺天盖地的大雪。莽云骑的尸体铺了满地,他立在尸山之上,嘶声喊所有他记得的莽云骑士兵名字。

他看见白霓骑着她的马越走越远,他追不上。

胸口剧痛,呼吸急促,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毡帐里,口中尽是苦涩的药味。枕边一张油纸,放着半颗狮子糖和几片梨干。

毡帐不大,陈设杂乱,还有油茶与羊粪混杂的浓郁怪味。靳岄知道这是贺兰砜一家的毡帐。他强撑着下床,披上狐裘走出去。

烨台人口不多,营寨并不大。贺兰砜的家在烨台边缘,此时营中有兵士三三两两巡逻,并不十分仔细。靳岄蹲跪着爬出一段,见无人注意,忙起身朝驰望原方向疾奔。

此时虎将军帐中,贺兰金英刚给自己冲好一碗油茶。

“你走的时候是普通士兵,回来已经是百夫长。”虎将军不跟他打曲折的官腔,边吃边问,“究竟立了什么功”

贺兰金英不答。

“那金羌同大瑀打仗,我们北戎怎的还千里迢迢跑白雀关去凑这混子热闹”虎将军又问,“听说传军报的是你到底怎么回事”

贺兰金英摇摇头,只是笑。

“你真是撬不开嘴的铜壶对了,既然当了百夫长,那就别住那破毡帐了,我给你安排新帐与牛马。”虎将军习惯了他的沉默,“你们兄妹三人,没奴隶不行,我分你几个。”

“不必。”贺兰金英终于开口,“我们有奴隶。”

虎将军吃惊“哪儿来的身份可登记了”

“不必登记。”贺兰金英撕下一片羊腿,边吃边笑,“就是那大瑀质子。”

虎将军见他吃得欢快,迟疑许久才问“我听说天君原本想杀了那大瑀质子,可后来和你不知悄悄说了什么,又改了主意,留他一条性命当北戎的奴隶”

贺兰金英“嗯。”

虎将军殷切看他。

贺兰金英“你怎不吃这羊腿很好。”

虎将军气得扬起手中羊骨要打人“你这孩子,说话就不能利落些”

“我既然不说,那就是不能说的事情。”贺兰金英正色道,“天君把这孩子交给我,自然有他的目的。”

虎将军还是不安“可我们又该如何处置他以前是质子,我们好好养着也就是了,现在”

“你别愁。”贺兰金英说,“肯定不能让他过得舒坦,但也绝不能让他死。我有分寸,这事情和烨台没关系,我担着就行。”

虎将军看他,仍是忧心忡忡。贺兰金英装扮随意,长发在颈后草草束起,容貌俊朗,神情潇洒。虽然自小看他长大,但虎将军不敢说完全了解这青年。

他心思沉重,贺兰金英倒是吃得飞快,杯盘狼藉之时忽然有人来报质子跑了。

贺兰金英也不见慌乱,抓起桌上帕子擦嘴擦手,扭头笑道“将军别怕,那孩子就剩半条命,跑不远。我正等着他跑,他只要跑了这一次,就会知道单凭一人之力,绝不可能离开驰望原。”

虎将军气得头顶冒烟“这天寒地冻的,若死了呢死了又怎么跟天君交待”

话音未落,贺兰金英已经飞奔出去。

靳岄并不信贺兰金英的话。

他昨夜在车队驻扎之处看了许久。车队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的,并非回大瑀的路。雪地上许多踩踏痕迹,薄雪之下甚至还能摸到箭镞,雪里有无法掩盖的血腥味。

他们遇袭,落败,车队被人驱赶,往别处去了。

可白霓呢靳岄找不到白霓的一丝痕迹。

朝车队离开的方向走了一段,靳岄支撑不住,跪倒在雪里。细小雪花落在他身上,不到瞬间就被他体温烧融,淅淅沥沥淌下,像一场大汗。

他四肢虚软,肺中热痛,咳得停不下来。

现在不适合强行逃离,但留在烨台多一刻,他的恐惧就多一分。北戎天君不认他的质子身份,说明北戎打算撕毁的萍洲之盟。盟约若毁,北戎随时可能进犯大瑀,他不能留在北戎,一是不安全,二是母亲与姐姐还在家中,他必须回去。

身后忽然传来鞭子的破空之音。靳岄忙挣起身,踉跄往前跑了几步,背上猛地一痛,整个人直接扑倒在雪里,半晌爬不起来。

“抓奴隶咯”浑答儿扬声大笑,同几位少年骑马在倒地的靳岄旁绕行。

靳岄背上被刺了一箭,半身麻痛,不敢乱动,口鼻中都进了雪。

“死了么”浑答儿问。

“没死,还喘气。”都则有些紧张,“这汉人不是质子么怎么就成奴隶了”

靳岄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挣起上半身嘶声大吼“我不是奴隶”

“我阿爸说你是奴隶,你就是奴隶。”浑答儿又笑,“跟贺兰砜那汉生子混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靳岄终于挣扎着站起,他死死撑住膝盖,不让自己倒下。眼前一片模糊重影,只有刺目阳光与晃来晃去的马匹人影。鞭影伴着笑声,直冲他面门而来。但鞭子没落到他身上。

有人挡在他身前,攥着从浑答儿手中夺下来的鞭子。

浑答儿从地上爬起,跳脚吼道“贺兰砜你敢踹我这是烨台的奴隶还未归主,谁先找到就是谁的”

贺兰砜单手持鞭,半步不退“不许碰他。”

上一章里

“官家”皇帝;“圣人”皇后;“帝姬”公主。

“樱桃煎”宋朝的一种名吃,樱桃去核捣压成饼状,吃的时候加点儿蜜,就叫樱桃煎。想吃得风雅点儿,可用梅子煮水,把樱桃煎放梅水里,再点花蜜。这种樱桃煎实际上就是色泽非常漂亮的一道甜品。宋朝时有条件的人家可自行制作,街上也有店铺售卖。靳岄家里点的花蜜是特殊的桂花蜜,味道与别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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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请大家吃靳岄家的桂蜜樱桃煎吧配的是靳岄姐夫从街上买回来的冰镇梅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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