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2 / 2)
"十五岁那年,我听闻他带兵北征,不久大捷归来。我居然还是那么关注着他的一切。"
"在我以为他名扬天下,不再和我有任何牵连之时,他来找我了。那日云淡风轻,我记得很清楚,他像小时候一样,翻进我的窗户,我吓了一大跳。"
"他对我说,潇潇,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啊……五年了,自他十岁那年起,我再没听见过他这样温柔的声音了。我们又回到了从前,他还是那样护着我,我原以为,待我齐笄,他会来娶我。"
"可是,二十岁那年,在他又一次胜战归来后,他却又恢复了冷漠,对我不理不睬,厌恶我的靠近。"
她紧阖着眸子,下巴微抬,屋外的光晕打在她的侧脸,揉碎在她眼角的晶莹欲滴里。
"你知道吗,我以为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变回来,可是,可是我却等来的是他定亲的消息。"
屋子里很静很静,供台上的香烛无声地燃着,只升起缕缕白烟,空气中只听见,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此时,我也不能形容我什么感受,该是同情还是愧疚,还是对这段往事的震惊。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李潇仪却平复了情绪。
淡淡地说:"你母亲生前是连城有名的医女吧,想不到你的医术竟也这般好,治好了阿渊的伤不说,连他十五岁那年战场上不小心留在后颈上那道陈年旧疤也给他消得差不多了。"
我还以为她会让我离开阿砚,却没想到她这话题转得有点快,实在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扫了我一眼,见我还在发来愣,她只轻笑一声,不知道是自嘲还是什么,"阿渊已经不再是我的那个阿渊了,我不会再缠着他了,你放心。"
"不过,他跟你在边城那么久,你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这……是要套我的话
"没有啊,他伤势重,大多数时候都在休息。"我可不敢把这男人做过的变态事说出来。
她整理衣摆的动作微微一顿,似是随意地开口"是吗?那你倒是费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话里有话,却又摸不准是什么。
"世子,我家小姐就在里面。"门外传来小芝的声音。
那男人怎么来了如果是之前我还不觉得尴尬,可刚刚才听完故事的我,觉得眼下这三角关系,若同处,可真还有些诡异。
看清来人后,我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止他一个,还有那个北国殿下和一个扮相雍容华贵的妇人。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身旁的李潇仪早已起身,向着那位妇人请安。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原来这就是皇后娘娘,我悄悄抬眼看了看,果然气度不凡。
佛苑位于都城贵邸区,是除了城郊清观寺外,连城内专供皇家贵族祈福念斋更为方便的地儿。想来,皇后娘娘来此是为了祈福罢。
见没什么事,我便想着和李潇仪退下了。
刚想转身离开,没料到,皇后娘娘竟开口叫我留下。于是,这大殿里气氛有些微妙——
许是作为一国之母,为着两国友好的关系,皇后娘娘对这位北国殿下很是照护,亲切地唤他"渊儿。"
我还以为她唤的是闻渊,却没想到这位北国殿下也名渊,姓墨。
方才被李潇仪倾述了一大堆情感史的我,先下还没消化过来,又被留了下来,实在有些承受不住这两个一看就不对付的男人间的低气压。
之前我就有些怀疑,为何每次我与这北国殿下有什么接触,阿砚这厮就会莫名地戒备着,我可没这么大的脸以为他是在吃我的醋,这样想想,只能是这两人之间都什么不可告人的恩怨。
皇后娘娘可能是太过于慈爱了,没发现我身边的阿砚和那北国殿下之间的暗流涌动。
寒风从堂外涌入,我不由得往后避了避,企图让阿砚为我挡挡风。这男人垂着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
同为女子的皇后娘娘就敏锐多了,笑着看向我,又向阿砚开口道:"闻渊,还不为你未婚妻挡挡寒,小姑娘娇娇软软的,你也不知道疼惜。"
被叫住的某男人,微微抬了抬眼,伸手就将胳膊搭在了我的肩上,宽大的袖口挡住了习习凉风。
这男人,真的一点也不会照顾人,这种挡风的事需要他姑母提醒,真是倒了血霉要嫁给他。
不过,因为刚刚李潇仪的话,我现在对这男人的接近感到不适。眼神有些飘忽,不知不觉就看向了北国殿下,他侧着身,逆着光,静静地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祈福。
我有些奇怪,北国也信佛祖吗?我记得之前在边城阿砚那本《塞撰》里记载,北上信萨满教。但怎么这墨渊祈佛的动作如此熟练精准。
就好像,好像他本就如此这般。有些暗沉的静堂里,罩着一身缀有北国特色服饰的男子,虔诚地站在南国的佛像前,诡异而又和谐……
看得太过专注,被注视的那人似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我慌乱地错开视线,只觉得那人眼底意味不明。
最后,许是阿砚觉察到了什么,对上了那人的视线,向皇后说了几句,我才被应允离开。
本来想着尽快想着回府,却不料突然刮起的大风。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这急促的秋风刮得人直睁不开眼,黑幕来势汹汹,像是酝酿着一场雷雨……而我也因此,宿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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