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1 / 2)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沈归雪走这日,身边只一个齐袅袅。
丁一鸣被她打发回杭州接替雷德泰,他毕竟是雁荡十三门的弟子,在江南多少有些人脉;雷德泰在叶城接应接下来的官家物资运输,永乐镇的分庄则扔给干了十几年的老镖师和曹诚夫妇。
能用的人就这么多,接下来她便要带着齐袅袅,把已经设立站点和将要设立站点的地方都走一遍。这事行得仓促,镖局的老人都被分到各地去暂管站点事务,新招上来的人良莠不齐。
前几日还有少林那边发来信函,称有骗子一边对德威镖局假称少林俗家弟子,报名站点驻站镖师,一边对少林说自己是德威镖局驻站管事,要向少林寺收取行镖“年费”。
——德威镖局从未对大客户收取过“年费”,来信的是久不问俗务的慈信方丈,言语之间,暗暗敲打沈归雪约束好自家镖师,免得堕了名声。
莫轻寒来送她,从五里亭送到十里亭,最后在十里亭摆了一道送行酒,从清晨一直喝到日头西斜。沈归雪今日话不多,每有马蹄声响,车行带起烟尘,就向着叶城方向瞟一眼,一次次都是隐忍的失落和惘然。
“难道还指望他来送一程么?”她自嘲地想。
兴许是觉得气氛太压抑,沈归雪主动找了个话题问:“你还要在叶城待多久?”
莫轻寒道:“怎么都得过完今年冬天了。我既然答应了南宫盟主,总归得等到有个结果。”顿了一顿,他又说,“希望叶城主不要拖太久,拖个三五年的,我就亏大了。”
沈归雪噗嗤一笑:“反正你也没事,住如归客栈还是城主掏钱,就住着呗。”
莫轻寒正色道:“我答应了茂川,等这边事了了,要去蜀中看望他,与他一道去南疆。”
沈归雪八卦,“你……挑明了?”
莫轻寒摇头:“没有。”
沈归雪浅浅地翻了个白眼:“出息。”
莫轻寒失笑:“你还说我。我还没问你,前阵子传闻南宫家二公子向你提亲,可有此事?”
沈归雪叹气:“这你都知道。江湖果然没一丝秘密。”
莫轻寒问道:“你拒绝了?”
沈归雪只觉这话问得不寻常,疑惑地将莫轻寒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昂。怎么?传闻说我答应了?”
莫轻寒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倒不是。”
迎着沈归雪质问的目光,莫轻寒讪讪道,“说叶大统领和南宫家二公子先后向你提亲,你谁也没答应,引得两人决斗了一场。叶大统领败了,南宫公子虽胜,但南宫家觉得你不是个省油的灯,因此以将他逐出家门为威胁,禁止他娶你。于是德威镖局大小姐机关算尽,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归雪一口酒喷出来。“这他娘的编话本呢?真是警世啊。”
几杯酒下肚,几句闲话八卦,惹得沈归雪眉眼稍稍活泛,不再如前阵那般死气沉沉。莫轻寒突然正色道:“我总有种感觉,无论是西凉与大齐,还是德威镖局与承顺镖局之争,最后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频频,或许我们重逢之时不远。”
沈归雪一怔:“所以呢?”
“无论如何,届时一定会有个分晓。”莫轻寒道,“你何不再给自己和叶昭一个机会。”
沈归雪喝得微微上了头,此时只觉通体舒畅,脑子转得慢了些,心头沉甸甸的烦心事也暂时退到角落,她苦笑道:“说什么呢。主动权一直在他手里。他心有牵挂,我既不能为他留下,又不能逼他做选择,实在无奈地很。”
顿一顿她又道:“罢了罢了,说这有什么意思。我俩既谈不上背叛,更谈不上怨恨,只是各有各的路要走,这已经算结束得很体面了。将来若是再见,也不会太难看。”
两人就这样一杯一杯分掉了整整一坛酒,等道别时,沈归雪已是微醺脚步不稳了。头重脚轻地跨上马,身子向一侧微微歪着,齐袅袅不得不一手持着缰绳,一手还要伸出去扶着沈归雪。
莫轻寒慢悠悠地向叶城方向走去,走到五里亭时,眼神倏然紧了紧。
叶昭一动不动地伫立在亭中,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他怔怔地望向去路,可即便这路上一览无余,从五里亭到十里亭,他也望不见沈归雪离去的身影。
莫轻寒长叹道:“你们两个,一个是盼着十八相送,一个是隔了五里隔空诉衷肠。图什么呢?”
叶昭黯然。两人并肩向叶城走去,许久,叶昭才鼓起勇气问道:“她……可有提起我什么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