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风之城的人（序曲）（1 / 2）

宗谷海峡。

『已经下了三天的雨，行动该停了，就以这里为据点坐着休息一小时。』

女人垂在腰下的手指比划着，以这样的交流方式通知身后的庞然大物。

平原上略有起伏的小丘与地面角度正好，即使今天之内放晴，这儿也会留下一片可供两人休憩的绝妙阴影。再次告诫身后两米处的大块头检查随身物是否遗缺后，女人紧贴丘壁单膝跪坐，微动侧脸，抿了口右肩导管内的饮用水。

大块头掏出用胶带与小绳牢固串合在一起的原子笔，开始记录今天的行进路程，两人始终保持固定距离，利用雨势，女人大胆地从背囊里拿出暖手药包，让自己的手指再次灵活起来，一时间，气温低冷的风之城里只剩下忽急忽缓的雨声。

同一场雨惯常带给不同群体以不同作用，国土南边的海域藏着一只狡猾的巨型黑鱼，雨水叫停了它监视与吞食的渴望，给了于波涛间游走的小鱼喘息的时机。

『要在雨停之前解决。』

大块头微低着头，掌底搭在纸页上，手指比出一连串的信号。

『正有此意。』

她比划。

『要小心。』

他补充。也不抬头看她。

女人唇瓣向内抿紧，凭想象或可揣度成一条带着微弱情绪信号的下弧线。

敌人并不占制空优势，却与海平面几乎持平，贴地的植物会将任何试图站立的身形暴露无遗，只有利用稍有坡度的地势才能隐蔽与观测。一路走来，流线形的绿植逐渐密集，雨水与根茎混杂的气味却在模糊人的嗅觉。

女人举起温暖后的食指，舔了舔内侧，往身前指尖向上探出，左右旋转。转到某个角度，指腹一凉，她判断出风来自西北，朝大块头打了个长手势。

『就在这儿进行。等待变动位置的机会。』

俯瞰只是一片深浅不一的绿色，还未形成冰原，这里没有绵延入海的森林，小丘是天然的狙击屏障，陡且低矮，敌人一定也会有这样的考虑。即使情报泄露的可能性是万分之一，为了登陆后行军的最高效率和远离那些更接近海边的“丘陵猎场”，对方也不得不精打细算找一片最合适的海域潜伏。

这里距离最近的海域有一千三百码，最佳的狙击场所应当是计算了敌人的行动计划从而得出的更东边的一处山丘，这些都是出发前已经交代完毕的情报。然而以雨势作为出发的绝佳掩护，却也因雨势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撤退阻碍，这里并不是最佳狙击场，却是最易撤退的“敦刻尔克港”。

三天以来，女人确定敌人并未派出任何士兵进行勘察，相比于另一处距离更近、地形简单的山丘，敌人对此处的警觉只会平平，这也是她想要的，或者说，从得到情报开始，她就已经在地图上选定此处作为最后的胜负场。

天色昏黑，即使是受训极佳的侦察员也不易判断现在的时间。侧脸隐在宽檐帽下的大块头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现在是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大块头合上手掌大小的笔记本，微微低头比划。一直紧盯着他的女人终于神容微松。

『开始行动。』

利用敌人警觉性最差的一段时间，二人一前一后，几乎是以匍匐姿态绕过丘体，随后在敌人的视线盲区内迅速利用脚踏攀上顶端。女人再次判断风向，她调整角度与风向形成一条直线，在一片直立约七英寸的蒿属植物中架好了手中的爱枪——麦克米兰tac-50，她在脚下的泥土中植入两根脚踏稳定身形，腹膝紧贴地面，锐利的目光透过瞄准镜往海域观察。

根据情报来看，还有两个小时那条百足之虫才会出洞。海水上转瞬即逝的一点亮，女人舔了舔下唇的雨水，找到了！看来对方也实在是急不可耐了。

这艘名为“芝加哥号”的潜艇停留在宗谷海峡已超五天，打着风之城的名号实在是对隔海相望的日本国土有几分强行对垒的挑衅意味。

“就让真正的风之城将这条黑鱼绞得肠穿肚烂吧！”

船舱内的某人抛着枚六芒星的金色硬币，回想起利尻礼文佐吕别国立公园的青色原野。这是条多么冰冷的河川啊……

“中校，障碍清除，可以行动。”

那人贴近指挥官的耳边窃窃私语，被称作是中校的男人眸光锋利，他摆了摆手，示意出发。

“按计划行动。理查德，你跟在我的身边。”

“遵命，中校。”

潜艇上方一个接着一个相同军装的人探出身子，雨水投入海中，中和了士兵下水的海面波动。男人们身着湿重的军服俯身上岸，带上圆帽的美国大兵遮住了发色，似乎只能从身形判断目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