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那嬷嬷听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长棍来，在手上敲了两下，道:"那老身就要动用家法了。"

嬷嬷生得面善，说狠话时也和颜悦色的。

附近的下人都暗暗提心，这嬷嬷年迈，动作迟缓，江二少爷却年轻力壮的，怎么可能站着任她打呢？别在躲闪间，伤了筋骨。

老人家身体脆弱，一个不小心，磕着绊着，可不得了。

江二也不敢对她动手。这嬷嬷在江家资历甚老，她是看着江夫人长大的，论年龄，都可以当江家三位小主子的祖母了。

可是，挨打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江二退了两步，笑道:"嬷嬷，我不是小孩子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傻呆呆站着不敢跑。

嬷嬷笑眯眯的，道:"你是。"

江二噎了噎。

他这年纪，在嬷嬷眼里，的确还是个孩子。

可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小孩子也大了呀!

江二摇摇头，又退了两步。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动不动家法的，也太没面子了!"

话音刚落，江二身子猛然发动，几个抬腿间，已横跨了一大段距离。

他身形矫健，步伐敏捷。

别说江羡那样的文弱公子，就连墨玉那等惯常跑腿的小厮都追不上，可见他跑路功夫了得。

以往在外头惹了事，他就凭借这本事，从来没有人能抓到他。

不然，就他之前结的那些梁子，早不知被人套麻袋在暗巷中揍了多少回了。

就在江游刚要越过嬷嬷，溜之大吉时，忽然后颈传来一阵力道，被人用力扯住了衣领!

他心里一惊，立刻顺着那力道上体后仰，转了半圈，待那人脱手后，飞快往前。

他动作已经很快，谁知背后那人动作更快，在他呼吸间一个出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江二身体的本能反应迅速，被拉住了左手，立马右手捏拳向后挥去!

这一拳下去，别说老人，普通人都要吃痛。

江游出了手，猛地反应过来，这对手的可不是什么寻常小厮，是个花甲老人，这一拳下去，还不得把人拆骨架了？!

意识到这点，他骤然收力偏了方向。

"啪!"

说时迟那时快，江游一拳将将落空，嬷嬷便一棍子打了下去。

这一棍力道不小，啪得落在江游背上，棍与肉亲密接触的瞬间。

恍惚让人想起竹板炒肉。

江二倒吸一口冷气，叫道:"嬷嬷你真打呀？"

嬷嬷依旧笑眯眯的，手上的棍子却不停，啪啪啪地落在江二身上。

亭子里的两人本来还替嬷嬷担心，见江游还不算太出格，没伤着嬷嬷，都纷纷放下心来。

江歌拍着手喊道:"嬷嬷厉害!"

她转头朝着江羡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二哥会跑走呢，没有想到，他竟然肯留下来挨打。"

江羡表情复杂，顺着妹妹点头，"是啊。"

江二忍了两下，发现嬷嬷下手是一点没留情，他咬牙道:"嬷嬷，我是尊老，你别太过分啊!"

嬷嬷道:"夫人说了，要打够五十棍。"

"五十？!"江游提高了声音，"她也舍得!"

五十棍下去，就不是他想不想出门的问题了!

嬷嬷摇了摇头，"二少爷性子是太活泼了。"

四周隐隐传来偷笑声。

江二公子明明是招猫逗狗，最爱生事，叫嬷嬷说起来，却是活泼了。

江游脸色沉了下去，"嬷嬷，你再不放手，我可动手了!"

嬷嬷专心数着数，"六。"

江游脸色更黑，"我真要动手了!"

"七。"

"动真格的!"

嬷嬷置若未闻，接着一棍下去，"八。"

江游咬牙，猛地一个用力，将胳膊扯了出来，随即一个鹞子翻身，拔腿就跑!

嬷嬷是个老人家，打又打不得，难道还跑不过吗!

他身形利落，动作干净，离了那嬷嬷就奋力地跑，边跑边喊，"我都说不是孩子了!"

五十棍？

为了关个禁闭，做得也忒狠!

嬷嬷在原地摇摇头。

谁也没见着她是怎么动作，只觉得一个晃眼间，人已经出了很远，追着江二去了。

远远的，又传来江二少爷哭爹喊娘的叫声。

听声音就知道，打得不轻。

亭子内，江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江二刚离开的方向，"嬷嬷，是追上去了？"

"是。"

"她把二哥打了？"

江羡点头，"是。"

江歌收回视线，疑惑道:"二哥是怎么了？他放了狠话，转头又乖乖挨打？"

这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

他那人，仗着自己有钱有脸，在甘州城惹下多少麻烦事，坊间的传闻那是沸沸扬扬，茶馆的说书先生每天都能有新事可说。

江羡摸了摸她的头发，眼里带了点笑意。

江歌年纪小，不知道当年的事。可他是家中长子，记事早。

江二可不是乖乖挨打。

江羡记得，当年外祖家是走镖的，嬷嬷原是外祖的师妹，自幼习武，也时常跟着出去护镖，山匪贼寇都遇过打过，身上功夫自然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