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图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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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的人听不清他的话,只见他的嘴巴微张,隐约描摹出两个变形的音字:“……海寇?”

那衙役点点头,很快退下去。

曾存仁的目光在周遭一扫,落到捏着斗彩杯把玩的宋文昌身上。

宋文昌的手紧了紧,避开他的视线。

曾存仁的心中“咯噔”一声,暗骂蠢货。

他转头望向窗外,文昌阁外夜空因着灯火而显出片片残红。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

顾楦下了船,带着君附往文津桥去。

桥边灯市极为热闹,人群熙熙攘攘,他在桥顶竖着红底黑面的“捐”字小牌下停住。

负责眷录名册的衙役见来人穿戴不俗,猜是哪家公子哥,忙把笔递上:“公子买花灯么?”

顾楦微微颔首,提笔随意在纸面勾了两笔,落款是简单粗暴的“顾二”。

君附递上一千两的银票。

那衙役接过,点头哈腰地从灯台上取灯:“您拿好——”

“好”字还未落音,人潮突然涌动起来。

挤过来的人群带着惯力,将顾楦和君附冲开。

顾楦手腕一抖,花灯微晃,满地阑珊,好在他很快稳住身形,扶着汉白玉栏杆往下一看。

只见远处人头攒动,像沸水锅中的芝麻汤圆突然破了皮。

顾楦:“出什么事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颤着声回他一句:“快,快跑,杀人了……”

顾楦悚然一惊。

这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桥上的人立刻全都惶惶然地向另一侧奔去。

他拽住君附,勉强撑住身体,依仗身高望去。

灯火爆开的熹微中,刀枪反射的寒光迸入他的眼睛,使他轻易看清远处那些突袭来客的模样,短衣束发,头顶一溜小辫垂向脑后,身形极为灵巧。

只见那些短衣人手中银光闪动,短兵相接时几乎凝成一条弯弧。

四尺见长,刀柄前下弯。

“……是海寇!”君附压低声音在他身边惊呼起来,“老夫人和林大人还在那里!”

他刚喊完,就觉得手中一沉,低头见顾楦将花灯塞进自己怀中。

“拿好,站在此处,不要动。”顾楦似乎毫不惊诧,不紧不慢地说,“那边太乱,我过去。”

君附失色:“二爷,那是海寇!”

“不是海寇。”

顾楦截断他的话,拍拍他的肩,身形一闪,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或许顾荩真有些先见之明,他这个儿子确有改换门风,弃文从武的潜质。

顾楦游鱼似的穿过人群,跃下高台时,正巧和一个短衣人狭路相逢。

那人脚边还躺着一个盐院衙役,满脸血渍。

“大,大人……”

衙役目光涣散,哀哀地叫了一声。

顾楦知道他叫的不是自己。

他闪身避过短衣人砍来的刀,敏捷地抓向对方腰间,一把抽出短刃,近身交战的寸间,他反手将刃刺进来人的胸腔。

粘稠的血呼啦润湿他的手。

他深吸口气,旋刀,拔刃,将人连带垂死□□一并一刀斩断。

这时他才看清画舫周遭的惨状。

盐院衙役显然不是这些精挑细选的突袭者的对手,再加上临阵关头贪生怕死,护在林如海身边的只剩下寥寥一两人。

顾楦看去时,一个短衣人手中刀已出,精准无比地勾住衙役脖颈,反刀刺向林如海。

“爹爹——”

画舫上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呼。

顾楦眉心一跳。

他一把捞起脚边掉落的长刀,弯刀从他手中弹起,刺进短衣人的背心。

那人抽搐两下,和林如海扑倒拍在一起。

另两人见状,暴喝一声,一人向他扑来,一人转身向船头扑去。

顾楦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侧身灵活地避开来人,顺着对方手腕摸去,熟练地夺刀,反击。

另一人扑向船头的刀尖尚未落下时,他已人影一闪阻断在前,横刀一扫。

“哐当”一声,两刃交接,溅出一地火花。

那短衣人吃痛,连连后退几步。

顾楦回首,长袖下摆,他的手心都是血,难得袖中的松香气味丝毫未减。

身后,小黛玉神魂未定地立在船头,视线被他的袖遮住,只听到他喜怒不形的声音:

“闭眼,别怕。”

她在眨眼之间遭逢变故,见到闺阁中从不曾有过的可怖。

而先前所有的惊惧和难安,都在听到这句“别怕”时,突然微不足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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