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轩（1 / 1）

“什么？！”伏在地上的周立一瞬间直起身子，一双眼睛猛然圆睁，目眦欲裂，狠狠盯着一旁笔直跪着的苏婉晴。

这时他已经全盘反应过来了，什么下药，什么丫鬟，通通都是小蹄子为了逼他认罪而编造的谎言。没想到这小蹄子为了诈他，居然不惜自己在公堂上犯下妄语之罪！

好，你很好，周立的后槽牙磨得嘎嘎作响。虽然你诈我认了罪，可是你也跑不了一个扰乱公堂的罪名。你且等着，待我安然度过此劫，不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在意一个已经俯首认罪的犯人了，除了围观群众零星的指指点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请罪的苏婉晴身上，连一个施舍的眼神都没有留给还在暴怒的周立。

自食恶果的失败者，没有赢得世间群众关注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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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晴出声请罪后，气氛一瞬间变得僵持。看着眉头紧皱的苏正和堂下面容平静的苏婉晴，一旁的师爷眼中掠过一丝精光，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弧度，在苏正还未发话时抢先一步拱手进言。

“大人容禀，这苏氏虽然在公堂之上擅自妄语，但是她身为受害者，心中急切，胡言乱语也是在所难免的。何况从案件结果来看，苏氏这一通胡编乱造反而让犯人自己认罪，于案件进展有功。因此卑职斗胆进言，恳请大人对苏氏从轻发落。”

这一句话倒是正中苏正的下怀，他赞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师爷，将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在实木案几之上，震得公堂内外皆是一静。

他清了清嗓子，严肃开口，“本官宣判，王德友及朱大犯欺诈之罪，念在受人指使，降罪一等，判处拘役三月之刑，所得赃款全部上交，归于苏记糕饼铺，以示赔偿。

“周立以卑鄙手段迫害同行，犯主使之罪，判处拘役三年之刑。而原告苏氏，犯妄语之罪，念其心情急切，又是初犯，功过相抵，无罪释放。”

判决一出，门外群众欢呼声一片，纷纷为处事公正的官老爷叫好。这种大快人心的惩罚恶人戏码自是人人爱看，不少带着孩子的大人还指着被拖下去的三人教育身旁的小孩，“长大千万不要像这三个人一样做违法乱纪之事，不然就会被官老爷抓去坐牢……”

扶住身旁被挤得东倒西歪的浅夏，人群之中的梁明凡也松了一口气。看着公堂里慢慢起身朝他们走来的东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钦佩之情。之前东家说他应对困难他还有些不服气，现在看来，东家确实没错。若是异地处之，他自问没有办法与那周立来回应对，直到诈出真相。

看来对他而言，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掌柜所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苏婉晴刚走到堂下，浅夏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姑娘您也太冒险了，刚刚让大人给您判罪的时候，婢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本来这上公堂对于闺誉就是一种损害，若是再判了罪……”

“噗，你这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的闺誉啊。天天闺誉闺誉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闺誉是你的姑娘呢。”苏婉晴见到浅夏这副唠叨的小老太样，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浅夏明显放松下来的肩膀以示安慰。

“姑娘~~”浅夏跺脚。

“好啦，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了，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放心吧，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心里有数。”

苏婉晴淡淡一笑，低声安抚了浅夏，又朝着刚从公堂上下来的谢掌柜弯身行礼，“今日多谢谢掌柜的仗义执言，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小女来日必定结草衔环以报答您的恩情。”

“不用客气，我早就看他们那些歪门邪道不顺眼了。今日作证，还能看到姑娘精彩的应对，真是完全不亏，”谢掌柜撵着胡须，朝苏婉晴微微点头，“不过你若是真的要报，老夫倒还真有一事相求。”

“谢掌柜请讲，我必竭力全力。”这谢掌柜莫非是又要提出中西糕饼合璧的想法？苏婉晴眉头轻皱，回答却没有半分迟疑。

“不必如此紧张，老夫也不要你结草衔环，只是想请你后日来老夫的德香轩品鉴糕饼而已。”谢掌柜当然明白苏婉晴的想法，无奈摇头。

“原是如此，是小女狭隘了。掌柜放心，小女后日必定赴约。”苏婉晴眉头舒展，笑着点头。

“好，那老夫就在德香轩恭候姑娘光临。”

待谢掌柜告辞离开，苏婉晴笑着看向身旁的梁明凡和浅夏，“多谢你们俩为我担心了，不过现在也是时候该回去了。糕饼铺这一上午一下子少了三个劳力，还不知道有多少事积压在那里呢。”

说罢，她拉着浅夏的手，率先往糕饼铺的方向走去。

午时已到，金乌跃升，暖暖的阳光洒在三人携手并肩的背影之上，构建起一个温暖的屏障。

冬日肆虐的寒风似乎也为这屏障所阻挡，绕过三人泛着金光的身影，向他们身后缓缓关上的公堂大门吹去，也吹过了被衙役拖去监牢的周立那冰寒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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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午时的阳光走进糕饼铺，在嗅到熟悉糕饼甜香的那一瞬，苏婉晴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看着糕饼铺中平平淡淡忙碌的伙计们，还有实木桌椅上露出满意笑脸的食客，即便马上就要投入繁忙的后厨之中，她的心中也觉得轻快无比。

只是经过后院空有阳光的石桌时，她还是微微失落，今日那个拥有好听声音的林公子又没有来啊。

为各种面包蛋糕所充实的时间总是飞快流逝。待前厅的订单慢慢减少，苏婉晴避着浅夏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窗外有些黑沉的天空，这才惊觉下板时间的来临。

她离开后厨往前厅走去，准备查看这一天的账目，却在掀开门帘的一瞬间停下了脚步。因为靠近门帘的一张实木桌椅上，正坐着一个她从未预料到的男子。

那人见她走进，连忙起身拱手行礼，“见过苏掌事。”眉清目秀，声音清亮，正是她上午才见过的师爷。

“见过师爷，不知师爷来此，可是小店之前的案子有何不妥之处？”苏婉晴微微皱眉，屈膝还礼。

“苏姑娘误会了，小生今日来此，不为公事，纯粹只是为了姑娘店里的糕饼而来，”师爷笑容浅浅，指了指手旁已经空了一半的糕饼盘子，“小生早就听闻姑娘有一双巧手，做得一派人间美味，只是衙门之中公务繁忙，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有幸品尝，才知所谓人间圣手，果真是名不虚传。”

“师爷客气了，这不过是普通糕饼，哪里值得如此赞赏，”听到自己的糕饼被人夸赞，苏婉晴笑得眉眼弯弯，弯身行礼，“既然师爷喜欢，那您今日的糕饼就算作我们苏记糕饼铺所请。

“说来还要多谢师爷，若非您今日在公堂之上的多番求情，只怕小女逃不过一个妄语之罪。”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周立欺人太甚，还联合两个大男人欺负你一个弱女子，我又怎么能看着你白白被人欺负呢？”最后一句话，师爷的语调陡然转低，眼神中带着心疼和宠溺，专注地看着对面的苏婉晴。

“不论如何，还是多谢师爷的仗义相助。”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苏婉晴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能理解那个师爷眼神中的含义，但她还是本能地有些不舒服。

将这一步收入眼底，师爷倒是并不慌乱。只是慢慢上前一步，将距离又拉了回来，眼中划过一丝算计，“姑娘真的不用客气，小生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写了一封信而已，真的不算什么。”

“写信？之前那封匿名信是您写的？”苏婉晴猛地抬头，看向一脸温柔又带着些受伤笑意的师爷。她记得昨晚苏正提过，朱大能成功落网，都是一封匿名信的功劳，若是那封匿名信是这师爷所写，那还真的是要好好谢谢人家。

“哎呀，程某失言，还请姑娘千万莫要在外人面前说出，”师爷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似乎真的是无意说出一般。可是这遮遮掩掩的态度，更是无形中证实了他就是这封匿名信的书写者，“不过姑娘这一声师爷，倒是有些生分了。我姓程，名校，字皓轩，姑娘叫我皓轩即可。”

原来他就是那日浅夏提到的重要角色程皓轩，看来爹爹对他还真是十分信任，直接就提拔他做了师爷。虽然认识第一天就叫皓轩有些奇怪，但他帮了糕饼铺这么大的忙……

沉吟片刻，苏婉晴冲着程皓轩弯身行礼，“是，皓轩公子，小女定会守口如瓶，决不将此事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