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黑川优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她像是明亮宝石的绿眼睛里无意识地浮现几分漠然，仿佛玻璃折射阳光时的无机质的光。

“还是不知道的好。”黑川优说，“毕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知道了也没有意义。”

“可是，我超级想知道啊，怎么办呢，黑川小姐？”太宰治笑眯眯地道。

他侧身看向森鸥外和中原中也，歪头问他们：“难道森先生和中也一点都不好奇这个问题吗？”

森鸥外不动声色地抱着爱丽丝。

“只是稍微好奇。”他道，“黑川小姐如果觉得困扰的话，也可以不说呢。”

“我也是。”

中原中也瞥了眼太宰治，略带警告意味地说：“太宰这家伙总是喜欢得寸进尺，不愿意的话你干脆拒绝就好。”

黑川优轻微蹙了下眉尖。

黑手党就是黑手党。

除了中原中也这个即使在帮忙套话也是存着关心的黑手党良心代表之外，森鸥外和太宰治两个人简直就是典型的黑手党，恶中之恶的代表。

假如真的好奇，大家所有人都询问的话，黑川优认为就算她觉得他们没必要知道这些信息，也会选择进行简单的解释，毕竟她并不想在游戏里和同伴们因为这种碎片小事而造成矛盾。

但是，他们非要在那条直通答案、一路顺畅的路之外再新建一条道路。

弯弯绕绕、七拐八弯。

太宰治步步紧逼，森鸥外欲擒故纵。

中原中也只是作为最后的附和，让黑川优相信森鸥外哪怕好奇也为她考虑。

…大家为什么不能简单一点呢？一定要活得这么累吗？

黑川优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理解聪明人的想法，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现在搞得麻烦的不行。

她直截了当地把他们好奇的答案说了出来：“简单的说，就是被时间背弃的人，不死也不活。”

而后，黑川优半无语地说道：“我都说过了，你们知道这个也没有用，你们根本碰不到这种人啊。堕落成无时之人的条件相当困难，除非有一天我真的放弃人类身份选择成为神明后诅咒你们，才有可能变成无时神吧。”

但是，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黑川优是不会放弃人类的身份的，因为她并不认为自己拥有这种力量就超脱了人类，更何况她几乎拥有所有构建人类身份的基本要素：

完整的过去回忆、与社会连接的血缘纽带，以及活跃的社会活动。

所以，在她自己看来，她就是人类，无需质疑。

因此她绝对不会放弃自我的人类身份，除非她疯了。

“啊～”

太宰治不满地拉长音节，他无趣地耸下肩膀，“什么嘛，我以为是什么更为有趣的东西呢。黑川小姐成为神明这种事，怎么都不可能吧。”

太宰治的话让黑川优侧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为他竟然能猜对自己的想法而感到了惊讶，不过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尾崎千代的反应可比太宰治更惹人注意。

黑川优笑了声，发动了异能力。

“如此，那便翻开那本刻录时光的书吧。”少女说。

浅色的长发挣脱束缚，在她的身后浮起，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那般浮涌。

黑川优张开手，如她所说的话，分散在各处的流浆像是被无形的引力吸引，全部游回了她的手中。

流浆在她的手心映射出绚烂的色彩，最后凝聚变形成一本书的形状，一旁沉默的森鸥外凝视着那本书，紫红色的眼微微一动。

黑川优并没有注意到森鸥外的反应，她轻轻地翻开厚重的封页。

“扭曲吧，扭曲吧。”

她道：“将过去在未来呈现，让未来回溯到历史，时间的长河逆流。”

像是漂浮在水面的透明泡泡被骤然戳破了。

那炙热到几乎可以灼伤旁观者灵魂的气压以金发的女人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承载着幼鸟所有回忆的房屋从棕色木门开始被彻底与门外的世界割裂，屋内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那仿佛什么破碎一般的声音。

森鸥外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紧紧地看着黑川优手中浮空的书。

被黑川优敞开的书页已经被从中撕下，碎成无数的金色光屑在空中飞舞，如同暗夜中明亮的星辰。

瞳孔猛然缩小，森鸥外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忍不住伸出一根指头接住了一颗星辰，那一瞬间的感受令他一瞬间心潮澎湃。

时间这个词，其实本来是不存在的。

他想，时间本身并不存在概念，它是虚无缥缈的存在，只是人类为了方便才为那无法捉摸的未知取名为时间，创造计数的单位。

但是，很奇妙、很匪夷所思，又无比的真实——

他触摸到了时间。

是无法描写的感受，但森鸥外从未有此时确信自己触碰到了时间，从他的灵魂深处涌来了自亘古而生的熟悉感。

那如繁星的光屑，是时间的碎片。

何其瑰丽的画面啊…

森鸥外几近迷失方向。

犹如一声炸雷，黑川优的声音骤然在森鸥外的耳边响起：

“溯时成影！”黑川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