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2 / 2)
想着,嘴角便又微微勾起,缓步迈上最后一折台阶,恍然听见高处传来细小的交谈声,熟悉又渺远。
心里升起预感,抬眼看去,那处细碎的交谈声也戛然而止。
借着天边嵌在树枝里月牙的琼光,隔着十步远的距离,刚好望进了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琥珀色眸子里。
晚风荡了起来,隐在天空里的墨云亦翻涌不歇。
后者显然是一愣,倒没想到孟琯会寻到这里来。傅珩身后的田七,掩着声音道:“皇上发现了,公子你这贺礼……”
傅珩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垂在一侧,心里倒是头一次生出了窘迫之情。
孟琯止住脚步,定定地瞧着不远处鹤服玄绦的男人,官服为他所添加了庄重,可身后万千延绵的山黛又让他平添了飘逸与倜傥。
刚刚还在心里腹诽纠结,现下就被他的出现牢牢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阿琯?”
傅珩瞅见那处的人儿突然就不动了,只好对田七使个眼色,田七赶忙恭身退下,从另一旁的小径下去。
山头上只余下他们二人和稀微的虫鸣声。弦月隐在了云端,从这里可以一直看到玉阳山山脚,看到玉阳镇上的漫漫灯火。
傅珩几步走过去,右手轻轻带着她胳膊,半拉半引着将人带到了云倚亭里。
“怎么出来了?”他垂眸去瞅她,隔着一排冕旒,他瞧不清她的神色。
孟琯方才回神,如实道:“你不在,我便也不愿再坐在那了。”
傅珩本想安抚地揉揉她脑袋,可今日她带了冕冠,便自如的拾起她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这般亲密自如的动作,孟琯心头一动,脸颊便烫了起来。前一刻还落在心头的烦闷一下子便幻化成了烟雾隐在了此刻的夜香里。
傅珩似乎也发觉不妥,便松开手,转而环住了她手腕,清笑道:“来了也好,给你看看今年的生辰贺礼。”
他本是想等安排好了再派人去望水台请孟琯,现下她自己走过来,倒也无妨。
“贺礼?”孟琯听着这个词,一下子抬起头来,笑问他:“今年送的又是前朝哪位鸿儒的绝笔?”
还未听到答复,便先瞅见远处的夜空一声烟啸,金色的火光由下至上将黑云拉开一条罅缝,随即无数烟花依次炸开。
五光十色的烟花渐次铺满玉阳山顶,留下无数缕残留的青烟。
孟琯是真的没想到,他竟会给自己备上一场烟火。火光映在她如星子般的眼眸里,仿若银河坠落,眷恋着碎光于她眸间。
仍记得上一世,她每次生辰,傅珩是喜欢送书的,不过送的都是是价值连城的绝笔书。这一世他又是做如何想才会决定送这个给她,想到自己刚刚来时他们主仆二人的交谈声,显然是临时起意的决定。
傅珩伸手,为她拿开被山风吹糊在嘴角的秀发,轻揉地帮她别在耳后,继续道:“还有其他的东西,都让人直接送去龙吟殿了,你回去便能看见。”烟火间,他的声音显得飘渺,却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宠溺。
她一只手不断卷着自己的襟带,轻轻嗯了一声。
又听见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送的都是你喜欢的物什,若是还看中了别的,我为你寻来。”
被远处漫天烟火照着,她脸上的红晕明显,诺诺摇头,已然羞得不知该说什么。
如今入了秋,玉阳山上早晚已然泛了冷意,傅珩将披风搭在她肩上,清松木的味道传来,她顺着看去,发现是七夕节那日他曾披在她身上的那件。
想起那日窘迫情景,孟琯倏地避开他视线,倒多了份欲盖弥彰的味道。
两人在山上站了会儿,便往山下走,远处的烟火起落,照亮大片的宫阶。
“明日开始,便是真正的皇帝了,可有想好该做些什么?”傅珩隔着衣袖轻轻拉着她手腕,一边引她下山,一边问。
孟琯不答,却反手拽住他衣袖道:“傅珩,你当年是为何要入仕?”
他回头瞧她,好似在疑惑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仍是耐心道:“最先开始,只是遵从家族安排。”
“那后来呢?”
“后来……”他顿了一顿,似乎是细细斟酌过,才缓缓道,“后来,一愿除国弊,二愿解君愁。”
孟琯怔住,她脚步一顿,他的话在心上缓缓流过,一直蜿蜒到心里。
这句话的份量,似乎已经不能用岁月、用死亡去衡量了。
唇边绽开一抹笑,也学着他的模样,故作深沉道:“那我便是,一为万民,二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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