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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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看去,只见进来三个姑娘,迎春第一眼就看到了打头的第一人。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长相极美不说,关键神采态度清明灵秀,一看就不同俗流。一身月白色牡丹斜纹衣,虽素裳却不失典雅,端庄而不失风流。和迎春想象中的贵气逼人完全不同。

迎春来了这几日,见的多是贾府的下人,已觉得言谈举止甚是讲究了。但今日见了第一个可以称的上主子的人,才发现又有一番气度。只不知道是人人如此还是贾元春比别人不同。

王嬷嬷和娟儿早已迎了上去,请元春宽了外衣上座,又忙着倒茶。元春微笑辞了,也不怕过了病气,在迎春身边坐下,将迎春抱在怀里细细的瞅了两眼,“如今这个大夫的药果然见效,这才几天,我瞧着妹妹竟好多了,可见对症。老太太这几日也挂念着,只是走不开,如今也可以放心了。”又看向王嬷嬷等人,“这几日家中忙乱,多有顾忌不到的,若有什么人偷奸耍滑的,妈妈只管告诉我去。妹妹这里全赖妈妈照顾着,妈妈姐姐们且辛苦这几日,老太太和我也是记着妈妈的功的。”又叫跟着的人赏钱。

王嬷嬷等人连忙道不敢,元春也只一笑,又说:“我看妹妹就是精神还不太好,妈妈也不用着急,应该是身子虚的缘故,将养几日也就好了。如今虽不好吃荤腥,却也该认真补一补的。抱琴,你去厨房说一声,妹妹这里这几日每餐送碗羊奶来。”末一句却是对着元春旁穿青色衣服的丫头说了。

抱琴应了一声就掀了帘子出去了,没有自己去,叫了跟着元春来的一个小丫头去了。

元春这边抱了迎春温柔的哄逗,“身上还难受吗?困不困?有什么想吃的和姐姐说?”

迎春被元春抱起来,正面看着元春那张美人脸,更发现杏眼桃腮,无一不精致、无一不美丽。又看元春刚才的做派,面面俱到,丝毫不因为自己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而有什么怠慢,对下人也是恩威并施。长的好、会做人,怪不得将来能得了圣宠被封了贵妃呢。这可是未来贾府的实权人物,就算是贾母也要让她三分。若能得到她的记挂,随便一句话,自己想来就离孙绍祖那中山狼又远了三份。因此毫不迟疑的冲元春漏了个大大微笑,用自己好办不容易才学会的官话磕磕绊绊的说,“迎春好了,姐姐来看,迎春,迎春开心。”说罢就搂着元春不放。

元春想来也是听说了迎春几日不曾开口的事情,非但不觉得迎春说话磕绊,反而愈加高兴起来,“二丫头果然是好了,好,姐姐也好。可见前几日果然还是受了惊,如今回过神来,自然就好了。”

王嬷嬷等人也跟着赔笑,“可不是,二姐儿这几日精神都不好,不愿意开口,这见着大姑娘就高兴了,也愿意开口,到底血脉相连再骗不了人,一见大姑娘就亲近。”王嬷嬷等人心中也有一笔账,如今二太太管家让大姑娘协理。若能哄得大姑娘亲近二姑娘几分,院子里那些逢高踩低的也能顾忌着点儿。

元春心中其实颇为诧异,她自小养在老太太身边,和隔房的迎春并没有见过几面,实在谈不上亲近。如今过来看望一来是为着姐妹身份,二来也是为着自己开始管家,听说这边闹的实在不像话的缘故。谁知道这迎春几日不曾开口,贾府都传遍只怕是傻了,今天见了自己居然这样亲近,可见真是姐妹的缘分,再没有别的了。

因此对迎春又上了几分心,细细问了王嬷嬷几人迎春的饮食起居,嘱咐道:“二丫头年纪小,补药什么的服不住,反不好多吃。我方才让人送了羊奶来,最是性温滋阴的,妈妈给她按餐吃了,比别的都强。我再让厨房把茯苓、山药之类做成易克化的糕点,妈妈瞧着虽不多喂,一天也给她吃了一块两块的,倒比药强。”王嬷嬷等人自然应了是。

元春又逗了迎春一会儿,迎春也使出浑身解数,虽然说话还磕磕绊绊,但动作却又乖巧又依恋,哄的元春极为开心,自认为做了极好的姐姐。一时丫头过来传话,说二太太找,元春方恋恋不舍的去了,临走之前还再三吩咐要照顾好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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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元春走了之后,一路去了贾府二房太太王夫人的院子。王夫人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心疼女儿这几日跟着老太太照顾老太爷,还要打理家中上下,因叫人拿了体己的人参燕窝等炖了,喊了元春来吃。

元春进了院中,给王夫人见了礼。又见桌上参汤燕窝糕等物,便明了王夫人的用意了。因而笑依着王夫人坐下,“妈也关心太过了,我在老太太身边,每日自有好的送上,哪里就缺这些了。”又问给老太爷老太太那里送去了没有。

王夫人笑道:“自然是先送了老太爷老太太的。我想着前几日太爷身体不好,老太太哪里吃的下。老太太不肯多吃,你在跟前必也是吃不好的。如今太爷身子渐愈,老太太也有了胃口,叫人作了先奉给老太爷老太太的,你这里纵吃点儿喝点儿也不碍什么。我连珠哥儿媳妇也没叫来,就想咱们娘俩儿吃个体己饭。”

一时果然有贾母院子里的小丫头过来,说“老太太说东西用了好,太爷也难得用了几块糕点。这几日大姑娘跟着老太太辛苦了,也不必急着回去,跟着二太太好生休息一晚,明天再回老太太院子也使得。”

元春并王夫人站起来听了应了是,然后方坐下用膳。

元春夹了一块桂花燕窝糕一尝,只觉甚为合口。又尝了几筷子别的,就朝王夫人笑道,“这桌菜必是周姐姐的手艺了。她如今帮妈管家,平日里也忙,倒麻烦她整治了这么一大桌子。”

王夫人道:“你自小爱吃她的手艺,可惜跟着老太太也不能常吃。难得你来,自然是让她做的。”

周瑞家的也跟着笑道:“姑娘还记得我的手艺就是我的福气,难得孝敬姑娘,哪有什么麻烦的。若姑娘多吃几口,就是我的虔心到了。”

元春听了一笑,方继续吃了起来。

用饭毕了,房内丫头们抬了桌子下去,王夫人拉了元春上炕喝茶消食,屋内只周瑞家的并抱琴伺候着。

王夫人细细问了这几日太太房内的情形,才叹道:“如今太爷眼看着就大好了,我的心也放下一半。总算不枉我日日抄了经供在佛前。若菩萨果然有灵保佑了你,便是折了我的寿数,我也是愿意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元春却蓦然红了眼,“妈这么说,叫女儿如何担待的起。不过是女儿的命数,若劳累了母亲岂不是女儿不孝?”

王夫人握紧了元春的手,“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我怎么能不悬心。若不是去年那事耽误了你,你现在也该议亲了。好容易事情平息了些,老太爷身子又坏了。前些日子我夜夜不能安寝,生怕万一……去了,误了今年的选秀可怎么办。”

元春今年已然十五,自小被贾母、王夫人精心教导,德言容功都是上上之选,又系出公府,自然是京中一等一的闺秀。虽幼承庭训,不敢有矜骄自傲之心,却也曾暗暗许愿希望得一个家世人品才貌俱佳的如意郎君。

贾母、王夫人的心思自然更近一步了,以为凭着自家姑娘的人品,便是王孙公子也配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自元春豆蔻之年来,提亲之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侯门公府的门第。贾府这样的人家,虽然免不了要参加选秀,但若真的两家看对了,去向宫里求个恩典,也是没有不准的。

去年贾母王夫人本已相中两家——端郡王家的二公子是极上进的,只可惜不是世子;赵侯爷家的嫡长孙倒是长子嫡出,门第圣眷上却输了端郡王家一成。

这边贾母王夫人还在权衡,谁知四月间废太子谋逆事发,圣上龙颜大怒,京中一时天变。贾家也遭了雷霆之怒被圣上下旨申斥。贾代善虽没有被下狱,却也卸了差事,只让在家停职候审。

那时京中人人自危,抄家灭族的颇有几个亲王侯爷,荣国府与太子也确有些难说的瓜葛,贾代善忧思郁结下一病不起,偌大一个国公府竟似天塌地陷一般。

元春的亲事在贾家的倾覆之危前自然悄悄湮没了。

事实上,从贾家被圣上下旨申斥之日起,以前围在荣国府周围逢迎的人家就如鸟兽散去,曾与贾府相看的几户人家更是生怕被牵连了去,虽没有诋毁元春之言,也免不了在众人前说上几句贾家大姑娘才貌虽好但未免沉闷的评论以撇清关系。

旁人如何感叹人情冷暖且不提,元春一个十五岁少女经了此番变故,更是心中悄悄立意,日后必要搏一番造化给众人看看。

只是如何搏一番造化,元春心中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今年又是大选之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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