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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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沈绾绾和沈澜早早就到了武堂的训练场守株待兔。

沈澜远远看到傅枕缓缓而来的单薄身影,不忍心道:“姐,这样不好吧,他好歹也是个皇子,你看他细胳膊细腿的,昨日蹲了一个时辰马步就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今日若栽在训练场上,你让他面子往哪儿搁啊。”

傅枕的模样着实有些惨,他许久未经锻炼,昨日又练的太多,腿上肌肉现在还是酸的。傅珩为了迁就他,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扶着他走。他神情满是痛恨,对着沈绾绾的方向嘟囔了句“恶婆娘”。

看到傅枕满脸的不服气,沈绾绾轻哼一声:“还是练得不够狠。”然后回过头同沈澜道:“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若不是他这么没心眼,至于让人算计吗。你看傅珩把他看得那么紧,咱想从其他地方下手也没机会啊。刀枪无眼,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傅珩也不好追究你,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沈澜话没说完,剩下的话被沈绾绾一个眼神压在喉咙里。

他心虚地摸摸鼻子,小声嘀咕:“说得好像你有心眼、很聪明似的。”

傅枕被傅珩带着径直走向沈家姐弟。沈澜今日穿了件深色劲装,背负一把黑柄白刃的朴刀,如笔直地一颗青松立在那儿。傅枕被那把刀晃得心颤,抱着傅珩的胳膊哀求道:“三哥,今天就别练了吧,沈澜那把刀可是杀过狼的,一刀下去就把那匹凶狠的狼劈成血淋淋的两半,我和他打不是自找苦吃么。”

傅珩叹了口气,心说傅枕这畏首畏尾贪生怕死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啊。他强硬地拽着傅枕往前走,宽慰道:“你莫要担心,沈小公子只是同你切磋,不会伤到你的。再者说,学好本事才有能力护身,沈家姐弟都是难得一见的好手,他们愿意陪你练,你不亏。”

傅枕看着意气风发的沈家姐弟,不甘心道:“你也不差啊,你教我呗。”

“我教你?”傅珩无奈地笑了笑,“我说的话你听吗?”

想到傅珩从前花费在自己身上的苦心和自己的百般狡辩,傅枕吸了吸鼻子,没敢接话。

沈绾绾见傅枕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似的跟在傅珩身后,还未打招呼就偷偷摸摸地瞪了自己一眼,不禁笑道:“哟,表哥恢复得不错啊,我还以为你今日不能来了呢。”

沈澜在旁边憋着笑,看沈绾绾一脸嘚瑟的模样就知道她和傅枕学坏了,平时直呼傅枕大名,一到这存心恶心人的时候就一口一个“表哥”,让傅枕又生气又后悔。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傅枕明知这是沈绾绾的激将法,还是梗着脖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不就是打架么,小爷能怕你?”

“行,不怕最好了。”沈绾绾用力地锤了傅枕一拳,让他向后踉跄了一步,甚是满意地同沈澜讲,“阿澜你去吧,不用手下留情,我看咱们表哥盖世神武,这点小挫折不在话下。”

傅枕哀怨地看向傅珩。

傅珩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往前一推,也道:“去吧。”

傅枕和沈澜走向训练场中央,深吸一口气,举起剑做出迎敌的姿势,认命道:“来吧。”

沈澜本还心存不忍,毕竟沈家兄弟中属他同傅枕关系最为亲密,可如今看到他的认真模样,也收起眼中的轻视,正色道:“六公子,得罪了。”

他平日里不争不抢,心甘情愿做沈绾绾的小跟班,因此总被人说是沈家三兄弟中最没出息的一个,可是谁又知道他只是年纪轻,只是不在乎那些虚名呢。如若那些道听途说的市井之徒看见沈家小公子扬起朴刀,卷起满地风沙的肃杀之气,便会明白这也是一位铁骨铮铮的沈家儿郎。

沈澜手上这把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傅枕原本很是小心翼翼地躲闪着,生怕沈澜下手没个分寸伤到自己。可是过了几招后他才发现沈澜对这把刀的掌握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一招一式只是不断地向他施压,连他的衣角都小心地避开。

远处的两道视线落在傅枕和沈澜身上。傅珩见沈绾绾接连拒绝了好几个来请战的人,不解道:“沈小姐今日不打算比试么?”

沈绾绾斜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说瞎话:“今早吃多了,懒得动弹。三皇子不也没去么?”

“嗯,我也吃多了,想歇着。”傅珩轻声微笑,也学她扯着没边儿的谎话。

沈绾绾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又开始没皮没脸了。然后余光扫到了训练场边上姗姗来迟的熟悉身影,下意识蹙眉:“她怎么来了?”

傅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效仿沈绾绾束起长发,换了件淡青色男装的言意浓,也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

沈绾绾猜不透这如花似玉的大小姐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来明心阁的路上就她和言意浓两位小姐,沈绾绾同她一路相伴,说不上亲近,却也从未产生口角。偏偏接风宴那日,言意浓脑子抽了似的想看沈绾绾的笑话,结果笑话没看成,被傅珩一句话冻得不敢说话。后来分堂选课之时,她又莫名其妙地选了武堂,真不知她究竟图些什么。

言意浓初到褚州有些水土不服,连着低烧了两日,所以昨日未来武堂报道。如今看她兴高采烈的模样,便知已经好彻底了。她站在训练场边上向内巡视一圈,视线定在沈绾绾身上,不要命似的穿过刀光剑闪的训练场直直地跑了过去。

言意浓气喘吁吁地立定在沈绾绾面前,款款施礼:“三公子,沈小姐。”

沈绾绾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地以为她又要故意为难,还未想好说辞,就见她向自己恭敬地福了福身:“沈小姐,接风宴那日是我唐突了,还请沈姑娘谅解。”说完抬起了眉清目秀的面容,眼含笑意道:“那日见沈小姐鞭法高超,意浓才知女子也可有飒爽英姿、保家卫国之魂,心中甚是向往,不知能否有这个荣幸让沈小姐对我指点一二?”

沈绾绾何曾招架过娇滴滴的姑娘,被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张大了嘴,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她仔细分辨言意浓的神情,见她眼里闪着羡慕又期待的光,与自己小时候看父兄时的眼神如出一辙,不像是假的。如此说来,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虽说言意浓曾经和她有过节,但是沈绾绾心胸宽广,从不把女孩子勾心斗角的小伎俩看在眼里,如今见对方已经悔过,便把接风宴上的小插曲抛到了九霄云外,紧张地搓着手,试图用最温柔的声音说:“言小姐严重了,接风宴的事我从未放在心上。言小姐愿意学武,也足见你与普通闺中女子不同,只是我今日身子不适,言小姐可否寻其他师兄师姐相助?”

同为女子,言意浓明白沈绾绾口中“身子不适”是个什么意思,扬起头递给她一个钦佩的眼神。然后想着沈绾绾并没有直接拒绝自己,便高高兴兴地先去找其他人了。她在接风宴那晚露得一手好琴技俘获不少人心,轻轻松松就融进了武堂的大团体。

沈绾绾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言意浓误解,看着她的背影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与此同时,目睹了前因后果的傅珩轻笑一声,打趣道:“我怎么见沈小姐同女子相处时更不自在。”

他与沈绾绾认识许久,除了她常挂在嘴边的阮清芷,就没见过她身边还有同龄的女子,连小丫鬟都不喜欢带在身边,说是带着麻烦。刚才又见她同言意浓对话时一改往常大大咧咧的模样,措辞谨慎,语调轻缓,便知她心中是极为不自在的。

“你又知道了,”沈绾绾被他看破心思,尴尬地咳了一声,“我家中本就男儿郎多,小时候要好的女孩儿也都不是言意浓那样娇花似的姑娘,听到几句重话就能掉眼泪。所以对她们得谨慎着些,我自己粗糙惯了不要紧,吓到人家可就罪过大了。”

沈绾绾从小到大只熟悉两个女孩子,一个是在忠勤候府长大,与她情如亲姐妹的阮清芷。这是个不信命的姑娘,顶着娘胎里带来的脆弱身子追随医仙程允学医,学成后回到永安城开了间小医馆,专为穷苦人家治病。另一个是忠勤候府隔壁谢大学士家的幺女谢静姝,听这名字就知谢大学士对她寄予了美好期望,谁料这也是个天生反骨的,从小就会爬墙上树扔石头,和沈绾绾最是不对付,直到她嫁给沈淞成了沈绾绾长嫂才扬眉吐气,摸着沈绾绾的脑袋说:“乖,这次服了吧。”

沈绾绾想到此处,得出个结论:“女孩子就是麻烦。”如若都像阮清芷、谢静姝有坦荡明朗的性格,她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呢。

傅珩见她故作高深地摇头叹息,思绪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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