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2 / 2）

傅珩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夹了块牛肉放入口中。

沈绾绾见他先是动作一顿，然后面无表情地嚼了起来，便自以为良好地笑着问：“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沈绾绾为了这道菜努力了大半个月，自然期待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她不自觉地靠近傅珩，紧张又兴奋地等待一个结果，却没意识到她已几近半贴在傅珩身上了。

傅珩看着近在迟尺的脸，呼吸一滞，耳垂逐渐泛红，故作镇定地别开目光，将没嚼烂的牛肉囫囵吞了下去，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味道很好。”

他的表情无懈可击，沈绾绾信以为真，雀跃地跳了起来。然后极有眼力见儿地从傅珩手中夺过茶壶，亲自倒了杯茶推到他身前，笑眯眯地说：“还好我没放弃。你既然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儿，回头我学会了新菜还来给你尝鲜，放心，你是我第一个客人，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傅珩在沈绾绾说话间面不改色地喝了半杯茶水，而后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斯文又冷静地吃了起来。

——不可谓不仗义。

沈绾绾撑着脑袋心满意足地看着傅珩，他吃一块肉，她心里开心一下，傅珩吃完了大半盘肉，她心里就笑成了花。

终于理解了做厨子的乐趣，沈绾绾自信心暴涨，甚至萌生了回永安城开间小酒馆的念头。

可惜好景不长，傅枕来时看到傅珩一反常态吃了大半盘菜，诧异道：“这么好吃吗？”

他手上动作极快，傅珩尚未来得及阻拦，他就已经抽了双筷子夹起一片又大又厚的牛肉塞到嘴里。

“呸呸呸——”

牛肉刚入口就被傅枕吐了出来，他呲牙咧嘴道：“这也太咸了！”

傅珩默默缩回伸到一半的手，见沈绾绾神情满是错愕，便压低了声音道：“别说了，我也没让你吃。”

傅枕尚未觉察沈绾绾的异样，抱怨道：“难吃还不让人说了？这是谁做的菜啊，是不认识盐巴么，你怎么咽的下去”

“我做的，怎么了？”沈绾绾的脸短短时间内已经变了好几个颜色，她神情复杂地看了傅珩一眼，夹了一筷头尝了一口，结果也像傅枕那样立马吐了出来。

她灌了杯茶，用手拭嘴角，纠结又愧疚地对傅珩说：“你本不用瞒着我的。”

这样就不必被她逼着吃了大半盘菜，如今嘴里怕是只剩下“咸”这一个味道了。

傅珩轻咳一声，故作淡定道：“味道也不是很差，于我而言刚刚好。”

沈绾绾知道这是傅珩为了哄她故意说的谎话。她心中百味杂陈，失落、后悔、自责、内疚以及对傅珩的感激和感动。

傅枕见他俩一个垮着脸，一个面露担忧，便默不作声地往后坐了坐，心说傅珩真的是魔障了，已经对沈绾绾纵容到没有底线了。

大半个月的努力作废，对沈绾绾打击颇深，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只会打架，其他什么都不会。

她不知道习惯了锦衣玉食傅珩又为何要迁就自己，硬着头皮吃了一口又一口咸到齁的菜，最后被人道破真相还尽力帮她挽回颜面。感激之余，一些复杂的情绪在心底慢慢渗透，那条已经灰暗的感情线不知不觉又闪了点点星光。

沈绾绾垂头丧气地回到住处，见到沈翌后，抱着他的胳膊惨兮兮地开口：“二哥，你会不会嫌弃我大大咧咧的不像个女孩子啊。”

她突如其来的自卑感让沈翌甚是不解，紧张地问：“绾绾，发生何事了？”

沈绾绾顺势坐在他身旁，目光涣散，像个丢了魂儿的木偶。

“我不会写诗，不会女红，更不会含羞带怯说甜言蜜语。别家姑娘十五岁时，上门说媒的人怕是要踏破家里的门槛，我都十六了，连个敢娶我的人都没有。”沈绾绾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用氤氲着雾气的眼睛看着沈翌：“二哥，我是不是给咱家丢脸了。”

一言一词全是自我贬低。

沈绾绾向来张扬，何曾有过这般怀疑自我的情况。

沈翌心疼得紧，柔声道：“绾绾，女子该如何活，不是旁人说了算的，是女子自己决定的。旁人在乎的那些虚荣，爹娘不在乎，你的兄长弟弟更不在乎。咱们家里对你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快乐，你愿意，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忠勤候府买得起锦缎，雇得起绣娘，不需要你来委曲求全。你不要庸人自扰，你本就不是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不需要降低身份同寻常女子作比较。”

沈翌对沈绾绾一向充满了耐心，他温柔地抚着她的乌发，接着说：“至于你的婚事，已有很多官宦子弟透露过求娶的意向，都被父兄一一回绝了。所以绾绾，你不要看轻自己，不是你不讨人喜欢，而是那些人家，那些男人配不上你，我们舍不得把你草草嫁出去，更舍不得看你受一辈子的委屈。”

沈绾绾本不是个在乎虚名的女子，只是一时钻进了牛角尖。沈翌的话带着肯定和指引，将她带出昏暗的漩涡。迷途已过，豁然开朗。她畅快地舒了口气，把快要溢出来的眼里强收了回去，又变回了那个张扬不羁的沈绾绾：“二哥，我知道了。想娶我可不容易，他们想娶我还不愿意嫁呢！”

她用力抱了下沈翌，然后又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跑开。

沈翌心生不安，喊了声：“绾绾？”

“嗯？”沈绾绾走到一半停下，诧异地回过身。

沈翌本想问她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但是见她眼尾还泛着红，实在不忍心，便临时改了口，笑着说：“没事，你只要记着，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二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