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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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澜惯常一副好说话的模样,此时却如同一位铁面修罗,犀利的眼神挨个扫过山匪,最后落在“二哥”身上,吓得他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卸胳膊这事儿,放在军营里其实是不疼不痒的,大家都是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人,再狠的刑讯逼供都见过。但是这群山匪不同,从刚才动手中就能看出他们这些人中除了“二哥”和光头是行伍出身,其余人皆是普通百姓,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一个个吓得抖得像个筛子。

沈绾绾见惯了这场面,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走了几步,徐徐道:“我的问题很简单,你们是哪个山头的?领头的人是谁?和了清是如何认识的?了清如今身在何处?你们老实交代清楚,我就饶了你们。不然的话”

沈绾绾指着同伴手中的武器,明目张胆地威胁道:“花样多着呢,你们感兴趣的话不妨挨个试试。”

一个额角有道疤的男人啐了一口,不服道:“虚张声势,老子就不信你们敢光天化日下杀人,这儿可不是深山老林,等过路的人来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闷哼。

沈澜就手脚麻利地卸了他的胳膊,嫌弃道:“废话真多。”

沈绾绾欣赏地上的男人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笑着说:“胳膊掉了还能一声不吭,也算是条汉子。可惜我们也不是怕事儿的。”

她抬头看了眼傅珩,似是赚足了底气,嚣张开口:“别说是路人,就算是官兵来了,我们也不怕。如今自身难保的可是你们,就别心存侥幸了。”

沈澜走上前,指着边上的一个山匪,厉声道:“从你开始,她让你答什么,你就乖乖答,别浪费时间,快!”

那人缩在地上,见“二哥”没松口,便一句话也不说,不出意外地也被卸了胳膊。

这些人虽是山匪,却纪律森严,在“二哥”开口之前,他们都忍着疼痛,一字未提有关山寨的信息,

沈绾绾也不急,卸胳膊卸腿这事儿磨得是人心,一人有两条胳膊两条腿,疼上个三四次,总能等到他们开口的时候。

一次又一次关节脱臼的声音带着阴冷的气息席卷在场众人,让人汗毛乍起。就连见过宫里用各式各样折磨下人手段的傅枕,背上也渗出一层细汗,沉声同傅珩说:“三哥,他俩是不是有些过了。”

明心阁的几位弟子也是头一次见沈家姐弟如此狠绝猖狂,竟然在两位皇子面前明目张胆地绑人、用刑。他们武艺远胜于这群山匪,将人绑了直接报官便可了事,不知沈家姐弟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使出如此狠毒的手段,逼着山匪们答话。他们如今就在马路边的树林里,如若真有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到时报了官,可就真说不清了。

他们隐隐都不赞同沈家姐弟的做法,下意识看向傅珩。

傅珩知道沈绾绾的意图,他对众人微微摇头,轻声道:“再等会儿,快了。”

正如傅珩所言,十八人中卸掉了二十一条胳膊后,领头的“二哥”终于认清了沈家姐弟是冷血无情的活阎王,他不住地喘息,惊恐道:“住手!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二哥,别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不敢杀人,我们能忍。”那个额头带疤的男人咬牙道。

沈绾绾淡淡看了他一眼,笑着对“二哥”道:“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你这些兄弟们也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二哥”先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对同伴做出安抚的表情,徐徐道:“我叫陈春,我们都是前年端州水涝之时逃出来难民,没了活路的营生才做起山匪的。我们的寨子就在松远山上,寨主和我们一样,也是普通的端州难民。但是我们从未伤过人,拦路抢劫之时也专挑一些富商下手,从未害过穷苦百姓。”

“呦,敢情你们还当自己是救世主呢,”沈绾绾嗤笑一声,“接着说,你们和了清是什么关系。”

陈春在她的嘲讽下涨红了脸,低声道:“我们寨主信奉因果轮回,见过了清大师后就将他请回寨子,做了护寨大师。”

宣茗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大齐国师不做,改名换姓委身在一个穷苦山寨里做护寨和尚。

沈绾绾冷冷地看着他:“说实话!”

土匪头子信奉佛教这事儿陈春自己都觉得荒唐,他知道瞒不住了,只好红着脸说:“我不知女侠同了清大师相识,我们寨主前些时日下山时遇见了了清大师,心中甚是欢喜,便态度强硬地把大师带回寨子。但是我们一点没伤他,不仅好吃好喝地伺候他,还任凭他吩咐做事。这次下山就是因为他觉着寨中穷酸,才让我们出来赚些银子的。”

沈绾绾一听便知宣茗自己逃不出来,才怂恿这群傻子下山抢劫,试图以这种方式引来官兵救人。

想到自诩清高的宣茗也有如此落魄之时,沈绾绾忍不住笑出了声,回身对傅珩说:“咱去见见小和尚?”

傅珩和沈绾绾这两天正在闹别扭呢。

沈绾绾因那夜醉酒后无意识对傅珩表露了真情,心虚得很,这两日吃饭做事总是刻意避开傅珩。

傅珩则因为沈绾绾不敢承认感情,单方面的生闷气。他虽理解沈绾绾的顾虑,但还是莫名地感到烦躁

两人就这么互相躲避着,已许久未说话了。哪想到让他们重归于好的桥梁是深陷土匪窝的宣茗呢。傅珩虽全程没参与审问,却非常清楚沈绾绾的心思。抛开沈家与护国寺的私交,宣茗是大齐的国师,如若此事被官府宣扬出去,护国寺日后必将威望全无。

他轻轻点头,回答道:“好。”然后吩咐明心阁的几名弟子兵分两路,一半先回明心阁报信,一半跟着他们一起上了松远山。

出发前,沈澜先是把山匪们一条条无力垂着的胳膊接了回去,山林里又回荡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然后又将他们绑成一串,嘴里又都塞了麻布,让他们既不能开后说话,又不能动手伤人,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路。

通过陈春等人的交代,沈绾绾大概得知这个山寨总共才四十余人,其中还包含十三名孩童。他们都是没文化的粗人,水涝之时逃出端州来了褚州,占了一座山,开垦了一块地,种了蔬菜养了鸡鸭,平日里自给自足,只有收成不好之时才会下山做做“生意”,如此说来,的确算得上山匪中的“良人”。

沈绾绾走到陈春身边,语气轻松道:“别紧张,我们只想带走了清和尚,剿匪是官府的事儿,我们不感兴趣。不过你们若抵死相抗,我们也不介意顺手帮官府解决这个隐患。”

陈春冷哼一声:“姑娘看起来信心十足?”

“那是自然的,”沈绾绾毫不谦虚,“你们这些人里,只有你和光头算得上会功夫,不知寨子里还能有几个像你俩这样的人,如若都是些普通人,这寨子对我们来说,简直是探囊取物啊。”

陈春听出沈绾绾话中暗示,心中一惊,紧张道:“姑娘究竟是何人?”

沈澜立刻把布团塞进他的嘴里,呵斥道:“不该问的别问。”

沈绾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不必担忧,我对你们的身份没兴趣,你也不用费力猜测我们的背景。我们只要了清,十八个人换他一个秃头和尚,这生意很划算的。”

他们一行人看似都听沈绾绾指挥,实际上最有话语权的人是傅珩。沈绾绾和沈澜都是北境军中之人,若直接插手褚州城剿匪之事,怕是会被人利用,成为日后弹劾沈家的借口。可是傅珩不同,他是皇子,皇子在路上受了威胁,一气之下把山寨给拔了,谁能说什么?

所以这山寨要不要剿清,沈绾绾说了不算,傅珩说得才算。

陈春和光头是逃兵一事,傅珩也看得出来。一群以逃兵为首的山匪,又恰巧是三年前端州水涝的难民,这里面裹着太多巧合,让他不由得好奇起来。

陈春等人带他们进入松远山深处,在距离山寨约五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透过层层树影,可以看到远处的空地上建了好几排木屋,房屋周围用篱笆围了起来,几个男人站在院内,围着铁锅做饭。院门口站着两名守门的年轻人,他们很是懒散,一面说着笑话,一面看着旁边地上撅着屁股玩泥巴的三五个小孩。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其乐融融的寨子其实是个山匪窝呢。

这个寨子不富裕,人口也不多,还不及山下的普通村落。寨子门口光秃秃的,连块像样的牌匾都没有,实在有些简陋。

沈绾绾颇有几分感慨地叹了口气,回头对陈春道:“你们这寨子,有些寒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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