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1 / 2)
“不若先共饮佳酿”
眼前人身着花垣城吉服,面蒙白巾,眼中含着的笑意仿若潋滟水光下浮碎的光影,惑人心弦,直教人忽视了眼中深沉,正是玄虎城送来和亲的少君韩烁。
陈芊芊随意坐了下来,看着递过来的酒杯,忽的笑了:“韩少君果真好性子,堂堂玄虎城少君,入赘我花垣,竟这么快便随了花垣习俗,不仅熟背七出,对我这抢亲之人也能心平气和饮佳酿赏良宵,真是……受之有愧。”
“三公主说笑了,”韩烁面不改色,“韩某能得三公主青睐亦是福气,正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既然成了夫妻,无论如何,总是你我有缘。”
韩烁再次执起酒杯,“三公主,请。”眼见陈芊芊顺从地端起另一杯与他交臂,正要安心,却见她忽然抬眸,笑道,“瞧我,少君对我如此柔顺,我却忘了少君身患心疾,饮不得酒。”
陈芊芊高喊道:“梓锐——”
韩烁急忙道:“承蒙三公主厚爱,不过一杯酒,无事!”
梓锐已经破门而入,笑颠颠地跑了过来:“三公主有什么吩咐啊”
“拿白水来,”陈芊芊并未去看梓锐,仍是笑盈盈的,眼神不离韩烁半分,一副情深义重,全然为对面这个人思量的样子,“韩少君身子不好饮不了酒。”
“哎得嘞,”梓锐一边小跑过去吩咐一边念叨,“三公主果然人美心善又体贴,韩少君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能入了月璃府……”
韩烁瞪了一眼跟进来的白芨,面色有些深沉。
“怎么,这随从惹到少君了?好办,来……”
“且慢!”韩烁急忙打断陈芊芊的话,压下心中翻滚的怒气,假笑道,“不过是看公主的梓锐机灵伶俐,我身旁的白芨却总是把事情办砸,一时间怒其不争,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公主!水来了!我教人装在八十年女儿红的酒瓶里了,这样虽然喝的清水,也有酒香!”
梓锐小心地给陈芊芊和韩烁各斟了一杯白水,陈芊芊却又自桌上摆着的酒杯中拿出了两个,亲自斟满,“你我今日,未祭天,未游街,未拜父母,这第一杯,我敬天地,”
杯中水倾洒而下。
“第二杯酒,敬我母亲,也遥寄令尊令堂。”
又一次倾洒而下。
一旁的梓锐摸摸头,弄不清自家公主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第三杯,自然是我们的交杯酒。”
陈芊芊忽的欺身而上,一手按住了韩烁,要将酒喂给他,韩烁却仍侧头躲过,一脸惊疑不定。
“怎么,韩少君怕我下毒?”陈芊芊轻笑,起身拿起另一杯一饮而尽,向韩烁示意已空的杯底,“如何?”
这一次,韩烁终于顺从饮下了陈芊芊递来的水。
确实弥漫着一股酒香。
陈芊芊又一次开口了,面上含笑,却是神色冷然,“看来韩少君面上不显,实则心中并未做好准备。”
韩烁目瞪口呆看着陈芊芊变脸似的站起身来,全无刚才半分的温柔神色道:“也罢,少君好好休息,我去教坊司听曲儿,梓锐,走。”
“哎——”
“站住!”韩烁怒气冲头,脸色黑沉,“三公主难道在戏耍韩某!新婚夜——”
“新婚夜让新娘饮你玄虎的药酒,是不是更加不妥?”陈芊芊微微一笑,“少君觉得,倘若我此时搜查你和白芨,是不是能找到一瓶无色无味的好药?”
韩烁被噎住,侧身瞪视白芨,似在相询此事何时泄露。白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便说话,只好先心虚地低下头认错。
梓锐却急了,狠狠地瞪了韩烁主仆一眼,慌慌扶着陈芊芊,却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公主要不要请太医?!这玄虎城的人果然是狼子野心竟然在新婚夜下毒毒害公主!”
“无妨,这药酒是少君用来补身子的,是吧少君?”
陈芊芊并未听韩烁的回答,径直带着梓锐转身行去,声音在夜色中传来,“走,今夜本公主大婚,想必苏沐能多弹两首曲子……”
等众人散去,白芨连忙关了门窗,跪下认错。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断魂散无色无味,不会有半分差错!”
“属下,属下不知,”白芨苦着脸,“这从未听说有人能觉察出断魂散呀,”说着偷偷觑了韩烁一眼,“是不是、是不是……”
“你竟敢质疑我!”韩烁哪儿看不出白芨这混小子在想什么,竟然想把这口黑锅压到自己头上,真是!真是!
“少君息怒!请再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罢了罢了,”毕竟是自己属下,从小伴己左右,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下不为例。”
“现在看来,陈芊芊对毒药很是敏感,就暂且先留她一留,日后再谋取她性命。”
“是。”
“陈芊芊,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
教坊司。
陈芊芊躺在苏沐房中的美人榻上,一边听苏沐弹曲儿,一边饮着烈酒,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苏沐见她心不在此,一曲罢了便不再弹,起身拿了一件锦衣,披在了三公主身上,躬身细语:“三公主海量,但酒终究伤身,若有烦心事不若说出来,苏沐虽只一介乐人,也愿为公主解忧。”
陈芊芊望去,朦胧的烛火光映在苏沐脸上,眼波流转,一颗泪痣更是衬得他颜色非凡,更添三分情意,那谨慎又存着绵绵情意的目光望来,真能让人觉得你是这人的唯一。
不对。
陈芊芊闭眼,随即轻轻挣开苏沐笼来的手,“你既不弹琴,我便走了。”
言罢竟真起身离去。
“三公主!”苏沐连忙转至陈芊芊身前,垂首柔声道,“既是三公主想听,苏沐自当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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