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1）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这是刚才我拍的那副版画，之前叶先生出了两次价，我猜他也未必对此感兴趣，想必是叶小姐喜欢，那我索性就借花献佛，没别的意思，全当认识叶小姐的见面礼。”

“这见面礼太贵重了。”她直视着他的目光，想从他幽深的眸子里看出这个男人的心思，哪怕是一点点的端倪也好，但他目光柔和，除了真诚再无纰漏。

谷川将眉挑出好看的弧度，略歪了头打量她“贵重？怎么会，善款是捐给留守儿童的，就此，这幅画也仅仅是一副画，若是叶小姐不收，我拿回去也未必有用。”

“谢谢你。”这一次，叶尚文没有客套的称他谷先生，只是发自内心的说“我很喜欢这幅画，你肯割爱于我，我很感激。”

“那我算不算替它找了个好归宿？”谷川说这话的时候并非有意，但被她听在耳里却有些意味不明。

她伸手接过这只精致的方盒转交给司机，同时，她刻意朝哥哥的方向瞄了一眼，叶玮庭跟几人道别后正朝这边走过来。叶尚文犹豫了一瞬，而后从小巧的手包里摸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方便的时候打给我，我请你吃饭。”

“如果我在y市呢？”他故意试探道。

叶尚文低头含笑，抬头时将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据我所知，f市飞y市的飞机，一天之中有三趟，我”

不等她说完，谷川却道“我开玩笑的，叶小姐一通电话，我飞过来赴约。”

她在他温软的语气中失神，思绪掉落一地，弯腰拾起，质地丝滑，似风似雨，茵茵起舞，丰满了时光。多年以后，她依旧记得当时的细枝末节，如同一张塑封的老照片，总被人不经意间碎碎念起。

回家的路上，叶玮庭看着怀抱方盒的妹妹，摇头感叹道“你啊，留意人家是别有用心。”

此刻的叶尚文正将下颚搭在盒子的边缘，听见哥哥的话也不恼，自言自语道“我不管，是用心就好。”

“哼，女人还真是好骗，依我看，那个叫谷川的男人不简单。”

见妹妹瞪了自己一眼，而后偏过头不再搭话，他也只能耸耸肩不发表意见，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冲司机吩咐道“咱们小姐穿的少，你把空调开小点。”

果然，话音刚落，叶尚文原本嘟着的嘴便笑开了，她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婆娑，看着玻璃上的光斑流转，看着自己映出的模糊脸庞，被雪藏的心，似乎重新感受到了温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新局面不断被打开，谷川一边忙于公司众多事务，一边出差亲自把关重点项目，还要百忙之中抽空跟叶尚文发展感情，他几乎成了空中飞人。很多次小寐片刻后惊醒，看着窗外平滑的云朵和湛蓝的天，他都有一种不知身处何处的错觉。

最惬意的时光莫过于在洋楼里跟兄弟们小聚，这样的放松和愉快好比偷来的一般，因为稀少，所以他才倍感珍惜。

这天恰巧安圣和李坚岗都在，家里新换的阿姨四十出头，做得一手让人叫绝的湘菜，大家凑在一起吃得不亦乐乎。很久不吃辣的谷川也渐渐接受了这种刺激味蕾的感觉，他每每被辣得舌尖发麻时，总不忘感概，人真的是会变的。

他又忆起那年冬天，跟陆为霜挤在学校后面狭小的店铺里，那碗鸭血粉丝汤的热气熨烫着他的思绪。

谷川依然记得陆为霜那张略略潮红的小脸，记得她小心翼翼将他碗里的辣椒尽数挑出去的模样。人总是这样，明明不愿回想的细节却总是跃然脑海，明明不愿挂念的人却总是挥之不去。

你的心里是否也有那么一个人，不是最好，却足以完整你的人生？

你是否也在一次次的争吵和冷战中失去理智，巴不得出门买把枪崩了那个人，但却在□□的路上看见他或她最爱的零食，于是只顾着买零食，却忘了□□，我想这种玄妙的东西大抵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爱。

就在谷川陷在回忆中不能自已之际，李坚岗的大嗓门却嚷嚷了一句“川哥，你真的交了个女朋友？”

安圣一边窃笑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这个莽撞的大汉“什么女朋友，粗人就是没礼貌，得叫嫂子，对不对川哥？”

看着兄弟们眉来眼去的滑稽相，谷川却只觉得索然无味，他歪在餐椅的靠背上，伸手晃动桌上的酒杯取乐。

李坚岗心粗，此刻几杯白酒下肚，更顾不上看人脸色“不是我说啊，川哥，那天我出去办事正巧碰见你，当时跟你在一起的女人就是未来嫂子对不对？”

“她叫叶尚文。”谷川闻言淡淡的答了一句，声音不辨喜怒。

“袄。”李坚岗恍然大悟的点着头道“人好看，气质也好，名字也好听，依我看比陆为霜那个不识抬举的丫头”他话说了一半，安圣急忙捞起他面前的酒杯‘当’的一声磕在桌面上，提醒道“岗子，一喝酒就数你话多。”

李坚岗酒量本身就好，此刻哪能算醉，经兄弟一提醒，方觉自己言语有失，一时又找不到可以打岔缓解的话，只能挠着脑袋干笑。

“没事。”倒是谷川徐徐笑开了，他扯过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食道急冲而下，他皱着眉说“没外人，我不妨说句真心话，叶尚文，开国元勋的后代，叶家人一半从政一半从商，她的亲哥哥是置达的总裁，父亲是军区的领导，而我呢？自小无父无母，混迹街井，人么，要想成功总要付出代价的，而我想要爬的更高，也需要捷径，不是吗？”

“川哥，你别说了，是我不对。”李坚岗已经从桌前站了起来。

谷川却用手支住自己的额角，长出一口气后，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他再抬头时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云淡风轻的调侃道“爱情，不是每个人都能支付得起的奢侈品。”

大家被这种怅然若失的情绪感染，原本热闹的气氛也逐渐冷却，安圣伸手拍了拍谷川的肩头，一双分明的眼睛盯着他“我只问你一句，川哥，如果以后你有机会选择，你选捷径还是爱情？”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醉了，谷川的思维有些迟缓，那就索性随心又何妨，他又何尝不想知道答案呢？

“爱情。”他听见自己低沉的声音，这一瞬，他几乎是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坚定吓了一跳，转念又觉得好笑，似乎选择，亦是奢侈至极的。

从前，有人说过，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人，是听不懂情歌的。而现在的谷川，总是在跟叶尚文的约会中想起陆为霜，吃饭时会，看电影时会，甚至一句情话讲到一半时也会，他痛恨着自己内心的这片魔障，也终于懂得王菲歌里吟唱的那句‘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而经常被他惦念的那个女人呢？她是否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想起他为数不多的好，想起他桀骜不驯的坏，哪怕是恨也好，总强过擦肩陌路。

今天的陆为霜起了个大早，她洗脸的时候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看着镜子里满脸水珠的自己，她胡乱擦了擦被打湿的鬓角，提着包便匆匆赶去y市第一人民医院。

看着这栋略显老旧的门诊楼，再看看一旁崭新的住院部，她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将其吐出，心下祈祷着，毕业实习期的第一个天，务必要分个有耐心的医生带班才好。

想法越是单纯而美好，现实就越是复杂而残酷。由于陆为霜没有提前打过招呼，所以眼看着一起来的实习生逐个被医生领走，她虽然成绩优异却无人问津，只能跟剩余的同学一起，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分配。

又约莫过了一刻钟，走廊那边慢悠悠晃过来一道人影。起初她低着头并未在意，谁料内科主任却脚底生风的从办公室里迎出来，冲着那人便说“孔医生，你可算来了，手术原定九点开始，所有医护人员早就等在手术室了。”

“九点？不是十点吗？”孔亮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声音也十分慵懒。

“哎呦，你年纪轻轻怎么记性这样差，明明是九点。”主任见催促无效，索性上来推他。

孔亮却在经过陆为霜身前时又退了回来，陆为霜抬头扫了一眼，些微熟悉的一张脸孔，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正在她挖空心思翻找记忆之际，面前这位男子却开了口“主任，这几个人木头一样杵在这干嘛？”

“实习生。”

“哦？那把这个分给我好了。”他长指一伸，点了点陆为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