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七窍玲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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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琼娘看过聘书,便用这种目光定定望着他,脸上分明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格外凛冽冰冷。

秦修远怔怔望着她,心头仿佛有许多话要朝她倾诉,可他心底却明白,眼前的人并不是那个陪他共度一生的老妻。

这张瑰逸秀丽的倾城容颜还是一贯的娇嫩明艳,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的韵味却还略有青涩,尚不是后来那个风致宛然、倾倒众生的人间尤物。

她的身体是年轻的,里头的灵魂也不曾流离半生。

秦修远捂住心口,头一次这样思念那个与他相濡以沫的琼娘。

若是她,一定会理解他的不得已。

不过没关系,他仍旧是她的夫君。他们还有数十年的光阴,他可以等,等她慢慢变回那个他熟悉的模样。这一次他们可以少许多争执,多一些温暖欢愉的记忆。

譬如那个被长子恋慕的小家碧玉,他可以先一步将她纳为儿子的妾室,这样他们便不会为嫡长媳不快,琼娘便不会用这样的目光望着他。

那样陌生又决绝。

“妾先告退了。”

央宫人将谷红枚的担架抬着,琼娘广袖飘摇,迈着曼丽秀逸的步子缓缓走出大殿。

秦修远目送她窈窕的身姿走远,低声自语:“你恼了,说明你心中有我。既是如此,你想如何撒气,我都随你。”

这话甜腻腻的,透着如斯深情,教一旁无意听见的陈光彦抖落满身鸡皮疙瘩。

薛娘子天仙一般的人物,落在秦将军这根酸木枝头,虽不算太埋没,到底是意难平。陈光彦感慨一声,甩袖跟上琼娘,小心地护卫在她身后。

盛馥芳远远见他们走出来,便领着婢女将担架接过,挽着琼娘朝马车处走去。

“我方才见传了一个妇人进去,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证人。”她嘴里啧啧一声。颇有些自得与轻蔑。

琼娘虽知道这般狂妄不好,心里却很羡慕这种底气十足的跋扈。

“阿姊。”

盛维桢站在马车前,好似一棵经冬愈翠的松柏。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夫人可还好?

琼娘耳廓一酥,便见一只白玉般的大手伸过来,递给她一袭薄薄的织锦春裘。

那上头是忍冬菱纹。

“多谢世兄。”她低头将春裘接过,抬眼对他浅浅一笑。

盛维桢习惯了她的回避,乍然被那清凌凌的眸光一蛰,又手忙脚乱起来。他仓皇地侧过身子,不肯被她发觉自己脸上的红云,却被耳尖滴血的粉色出卖干净。

“不、不用如此客套。”

再清冷的谪仙人,遇到情之一字,总是不能从容以对。

盛馥芳撇一撇嘴,不好打断他二人之间温煦静好的气氛,只得低声吩咐陈安年:“去把那位姑娘抬到车上。”

陈安年抱着刀,一身的冰冷肃杀:“男女有别,卑职不敢。”

盛馥芳眯起眼睛。

“还是让婢女们来吧。”陈光彦有些怵陈安年,也怕他行事粗鲁,让谷姑娘伤势更重。

这位姑娘受了一番严刑拷打,仍旧不肯诬告薛娘子,是个沦落风尘却始终保持气节的奇女子。这样的人,还是少让她受些苦吧。

谷红枚伏在担架上,已经失去了意识。婢女们小心地将她搀扶起,看着那满身满脸的血污,都有些戚戚怜悯。

琼娘帮着揭开帘子,看她不甚舒服地皱眉,心中满怀愧疚,“还请……”

盛维桢道:“我已经寻了大夫,是个医术极好的名医,夫人放心。”

琼娘抿一抿唇,将道谢的话咽下去。

等女眷们都上了车架,陈光彦翻身上马,与盛维桢并辔而行。

“说来也奇怪,蔷妈妈今日上殿,原意应当是诬陷我与薛娘子,不然公主也不会是那副诧异的神情。”陈光彦满心不解,“那她为何反而替薛娘子说话?”

蔷妈妈若是被人收买,那一帘幽梦上下便全都是同一条舌头。她若诬告他和薛娘子多次私会,还特意选了她的楼子杀人私奔,他们一时也难以自辩。

奇就奇在她为何忽然反口。

是谁这样大的本事,能将早就被收买的人重新策反?

盛维桢轻缓一笑,声音温润而醇厚:“或许是被人拿住了软肋,又或是忽然良心发现,不忍加害你们。”

琼娘坐在松软的垫子上,听着他从容温和的话语,眼眸浅浅弯起。

蔷妈妈只怕一早就被高纯熙宣进了宫,静候着当堂对峙。那无论是威胁她还是利诱她,都只能在宫中进行。

整个大魏放眼望去,有这个本事和胆量在宫中动手脚的人,除了盛家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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